若是众朝臣皆忌惮,那大?乾就真的要完了,而且——
她?将铜壶倾倒。
水入茶壶,咕噜作响。
“此法也有弊端,北狄在京师定然也有奸细,若是先让对方?发现端倪,危险的便是我?们大?乾。”
一话毕,铜壶水柱止息。
云舒握拳砸在掌心里:“真是可笑?,我?们大?乾什么时候,连关乎国运安危的大?事?上告,都?要忌惮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而不是什么奖赏。”
若是先帝在位,一条这样的消息核实以后,上告的人一辈子都?不必忧愁了。
平阳大?长公主扣着桌子的手收得死死的。
咯吱——
洛怀珠无视哀叫晃动着求饶的桌子,放下铜壶,将诸位的茶杯排开?,左手挽着袖子,右手举起热气袅袅的茶壶,从左往右一拉。
咕——
一线澄黄茶水,落入杯中。
袅袅热气迟钝地?从杯中冒起来,氤起一片温热水汽,将洛怀珠的面孔遮掩在薄雾之下,模糊不清。
对方?垂眸,将微微漾开?涟漪的小?杯,送到诸位跟前放下。
“诸位,请。”
她?自己举起小?杯送到唇边,轻轻吹拂着。
水雾爬上她?的眼?睫,盖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想法。
平阳、驸马、云舒、沈妄川,以及谢景明,五人紧紧盯着水雾散去以后,她?笑?意浅淡的脸庞。
谢玦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女郎的后脑勺:“素玉呐——”
做人也不必懂事?如此,怪令人心疼的。
年过半百,依旧风姿儒雅的君子,眼?里覆盖上一层明晰的心疼。
谢景明放在膝上的手微动,却始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轻慢的举动来。
云舒站不定了,快步走到洛怀珠背后,俯身从后面将她?抱住:“阿玉,林家的冤情肯定可以昭雪的,你信我?。”
她?绝不会看着他们阿玉,被埋葬在写满冤字的大?雪里,冰寒彻骨。
洛怀珠拉住她?的手腕,并不言语,只是慢慢将自己的手收紧,握着那满是茧子的有力?手掌。
她?也不会让自己埋葬在大?雪里,满含冤屈死去。
昔年在雪底不见天日的林韫,她?一定不止歇、不放弃,千次万次自苍茫大?雪中,将她?重新挖出?来,见见冬日天光。
谢景明看着两个小?娘子叠在一起的手掌,也将自己的手伸出?去,轻轻叠上去。
“还有我?。”
他视线上移,对上一双柔韧杏眸,一字一句道,“阿玉所向,亦余心之所向,虽九死其犹未悔。”
①
沈妄川勾住谢景明脖子,将自己的手也叠上去:“怎能落下我?,只要三娘子需要我?,但听吩咐,万死不辞。”
四张交叠的手掌,让洛怀珠恍惚间,坠落到了十二岁那年的春日。
那年是他们三个人,刚把沈妄川自一气焰嚣张的纨绔子弟手中救出?的第一个年头,也是从三人行到四人行的第一个年头。
彼时,他们都?是小?少年,对未来有着许多期盼。
刚从先帝建立的福田院走出?来,她?就轻口许下诺言,不知天高地?厚。
“不如这样,我?们将每月的银子省一些下来,给福田院和育婴堂所用,不能让沙场下来的将士,呱呱坠地?的可怜婴孩无处可依。你们觉得如何?”
她?步下台阶,背着手转身看向自己的小?伙伴。
“我?赞同?阿玉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