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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老天爺同他開了個玩笑？

嘗遍了這世上太多的苦楚，到了真有人將蜜送到眼前時，卻是不敢收了——

是不是真的？

陳卿言喉嚨里梗著一句話，想問問6覺。

「你上次說的，還做不做數？是不是真的？」

「好吃……嗎？」6四少爺哪知道陳卿言心裡的風起雲湧，他只曉得小心翼翼的問上這麼一句，雖自己也是瞧著那焦黑的蔥不大滿意，卻是實打實的希望能聽見打陳卿言的嘴裡說出一句肯定的話來。倒不是想聽無用的阿諛，只是一門心思的想得到心上人的肯定。

齁的慌。實話。

一入嘴就想問問6四少爺家裡是不是還有販鹽的生意，這麼這樣下血本的捨得放。

「好吃。」陳卿言違心的點了點頭，模樣卻是十足的滿意，「真是6少爺第一次下廚？」

「第二次……吧。」6覺遲疑了一下，心上肆意的炸開了一朵又一朵小小的花來，不加掩蓋的笑浮上了嘴角。

「那第一次呢？」

「若是熬粥那次也作數的話。那就是了。」6覺剛想再剝一隻自己也嘗嘗，卻是讓陳卿言攥住了手腕，6覺不明所以，理所當然的以為是陳卿言同他玩鬧，於是嬉笑著說道：

「怎麼？難道好吃到連讓我嘗一隻都捨不得了？那明兒我也無南市租一處房子，開個飯館好不好？你一定得來捧場，每天都得來白吃白喝才行。」

「6覺，我有話說。」陳卿言攥著6覺手腕的手涔出一層薄汗來，卻是鬆了，可喉嚨卻吃緊連聲音都微微顫著。6覺這才察覺出陳卿言不大對勁，卻只瞧出了他眼底的慌亂與緊張。

「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幫忙？是不是慶園又出了事？」6覺能想到陳卿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只有這一處。他知道陳卿言總不願求人張口，再瞧現下這副樣子倒更像是附和自己心裡所想，索性他倒是又重一把攥住陳卿言的手，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咱們這就去……」

「6覺！」陳卿言只得用力將人拽了回來，又是將人摁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則是說道：

「我是有事要同你講……6眠之，我給你唱段兒探清水河好不好？」

第54章:探清水河

「好。」

本就是鍾情著迷於陳卿言的一副好嗓子，6覺自然是要說好的。只是脫口而出想都沒想的說出一個好字，卻又覺得哪裡不對，陳卿言這話實在莫名其妙，沒頭沒尾的來了這句，要人覺得格外突兀。

可為什麼偏偏是探清水河？

6覺不是不愛聽，相反而是愛極了這段小曲兒。雖只聽陳卿言唱過那麼一次，卻不知有多少次夜深入夢時常常會想起這人溫柔張口似在講一段動人悲切的故事緩緩講予人聽時的動人樣子，那日的光從未散過，可是也教人分外傷懷——對於6覺而言，它更像是一名為「遺憾」的背景音，總要提醒著自己，他和陳卿言總歸是「你是你，我是我」，永遠都不會是「我們」。

既然要聽，就做足了聽眾該有的莊重樣子來。6覺索性搬起了椅子，在離陳卿言三尺遠的地方放下，自己則是手捧著一杯茶，像模像樣的咂了一口，全然是將自己的臥房當成了慶園茶館。

「桃葉兒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

陳卿言一開口，繞在6覺心頭的那些雜亂便都隨著消了。他也不是未曾問過自己「為什麼」，就像那日醉酒時問過葉寒雲的那些話，都是6眠之曾經真情實意的問過自己千百回的。開始是沒有答案，後來是埋在心底里顧不得找答案，如今只等這人再唱起來，卻又忽的明白了一樣道理。

若是一門心思的硬要索求，反而是求不得的。如今放下了一身的陳雜，只當陪這人唱曲兒靜心，才覺得在這間房裡流走的光陰珍貴——既然此刻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不就是夠了？

既想至此，6覺就免不了用手在腿上輕輕的打起拍子合著板眼來與陳卿言同唱——其實勉強不過算得上是哼唱，他唯聽陳卿言唱過那麼一次，能將曲調記個七七八八已是不易，6少爺再靈光不過的腦袋，能將詞全都記住也是不能，但這樣也不壞，倒像是陳卿言領著，6覺聽著偷偷的學，自己的心底生出了許多的甜蜜來。

「太陽落下山，秋蟲兒鬧生喧。」

這段6覺實在是記不得了，只能安靜下來聽陳卿言唱。

「日思夜想的……」

陳卿言唱到這兒，卻是一頓，6覺也就跟著把手裡的拍子停了，房間裡少了你唱我和的動靜，竟是一下就安靜得有些異樣，只是今日6覺備感奇怪的事情太多，這也算不得什麼值得說一說的，他剛想問問陳卿言「該不是忘了唱詞？」卻只瞧這人朝著自己踏了一步，沉氣開口再唱：

「日思夜想的……6哥哥，來到了我的門前。」

「……」

「二更鼓兒發，小6哥哥把牆爬，驚動了上房屋痴了心的女嬌娃啊，急慌忙打開了門雙扇吶……」

陳卿言唱著，腳下也跟著挪步，終是走到了6覺的跟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一把手我就拉住了，心愛的小冤家啊。」

再沒了別的話。

靜了。

可兩個人卻都猶如置身於海上起伏的遊船一般，心上再也沒有比這還要波濤洶湧的時候。6覺也不是沒有拉過陳卿言的一雙手的，指節分明，或是執扇，或是打板兒，又或是拿著玉子，可從來沒有這一刻與自己十指相扣時這樣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