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王琅已死,王琳不在,王太公父子二人已身中秘药,但余威尚在。
几名官兵要上前去押王太公,被王太尉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停下动作,不敢再凑近一步。
王太尉搀扶着父亲,一步步走至殷宁棺木前。
一名武官从外面急匆匆跑来,见此刻情形,又停下脚步,捏手捏脚地轻轻走至谢昆身侧,凑在他耳边低语。
谢昆面色微变,突然扭身狠狠扇了楚天涯一巴掌。
楚天涯木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悲痛,却什么话都没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这一下连王太尉都吃了一惊,王家人素来秉承打人不打脸,没想到谢昆众目睽睽之下扇自己儿子。
谢昆冷着脸吩咐楚天涯:“去!去做你允诺过我的事!”
楚天涯却神色犹豫,“我在这里,保护你。”
谢昆不耐烦道:“用不着!去把你该做的事做好!”
楚天涯转身欲走,谢昆又喊住他,“把太子留下来!”
楚天涯脚步微顿,将太子递到谢昆怀中。
待人走后,谢昆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王太尉忍不住奚落道:“谢昆,听说你儿子自幼多病,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怎么你不好好珍惜,却如此糟践他,你这幅姿态,小心断子绝孙。”
这句话戳到谢昆的痛处。
世人只知,谢昆的夫人病重去逝,却不知他夫人根本不是病,而是中毒,楚天涯是一出生就身上带毒。
后来好几年,他都没敢再要孩子,直到夫人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才敢生下两个女儿。
谁知夫人到底是身子受损,在生下谢道彤后,虚弱得卧床不起。
那毒中得蹊跷,甚至连谢昆自己都不知,以为是生了什么怪病,访遍名医不可治。
早些年楚天涯看似浪荡江湖,实则四处查找名医,寻找救治之法,直到去了琉璃岛,才现有一种毒,名为驻颜,中毒者外貌青春永驻,好似长生不老一般,实则五脏六腑的生机损耗得比寻常人要快许多,与谢夫人的症状甚为相似。
楚天涯从练空桑一族拿到解药,谢昆大为高兴,原以为给夫人服下,可恢复强健,谁知竟一命呜呼,当场气绝。
原来那驻颜秘药的奇特之处,便是不可解。若是解了毒,寿命也到了尽头。
谢昆懊悔不已,也曾迁怒儿子,当然更恨的是幕后下毒之人。
谁知他查探多年,却一丝线索也查不出来。
他便把苗头对准王家。
在谢昆心里,除了王家,还有谁能有此手段,做事如此滴水不漏呢?
往事已如烟,谢昆的痛苦也早已陈旧封存,只余下不甘与怨恨。
毕竟楚天涯也身带驻颜,此生怕是都解不了,也不可再有后。
断子绝孙四个字,早已成谢昆的心魔。
他失态地大喝一声:“王仑!我叫你比我更早断子绝孙!”
他一腔怨毒之气,幽幽盯着王太尉,“王仑,我突然不想那么快杀你了,我要你们亲眼瞧见你小儿子的尸体,叫你再尝一尝痛失亲人的滋味!还有你们家那个老得快要入土的长公主,我大慈悲,把她的尸体也带过来!到时我再将你杀了,叫你爹亲眼看着你断气,最后……”
他转眼盯住王太公,“再将你这把老骨头,凌迟刮骨!”
说完,他闭了闭眼,平静心绪。片刻后,又换上如沐春风般的笑脸,对众人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诸位随老夫一同去往金殿,先为新帝行登基之礼,再为先帝操办奠仪。”
话音未落,怀中的婴儿突然大声啼哭起来,踢开裹着的祥云纱被,小脚乱蹬,踹着谢昆的手臂,小手也不停地拍打推拒谢昆的胸膛。
宋澜顿时神色紧张,忧心地瞧着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