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滚了滚,顾矜芒的声音有些暗哑,冷白的指尖抚过小猫淡色的嘴唇,轻声哄道,“小满哥哥害怕就不要去了,我们没有必要一直都那么勇敢。”
是的,我的猫不用太勇敢,只要乖乖的,一直呆在我怀里就好,我会把一切的伤害都隔绝开,这个世界只有你和我,很安全,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要把院长说的话放在心里呢?院长就有那么好吗?明明掐断了电话信号,截断了小猫的书信,院长还试图来家里看他的猫,福利院有那么多孩子,还不够他看顾的吗?还风尘仆仆地跑过来,说是太久没见到小满了,很是挂念,有什么好挂念的呢?
这是我的猫。
当时的顾矜芒站在楼梯上,年幼精致的脸蛋隐在阁楼的暗处,薄薄的嘴唇抿得平直,他的小猫被他哄着在房间里睡着了,于是他当着众人的面,把院长赶走了。
“小满哥哥说他不想见您,请您离开。”
他当时好像是这样说的,说得笃定,话语锋利,他的神情不似寻常孩童那般懵懂,反而透出成熟的聪颖,旁人从他自在的神态看不出半分虚假。
院长面上露出难堪的表情,他是个很有善心的人,在福利院做了很多年的院长。
照理来说,应该是很习惯别离了,他之前也从未跑到别人家说要看被领走的孩子,这是第一次。因为小满是特别的,柔软的,孱弱的,敏感的孩子,小满八岁以前是院长养大的,那般的亲近,就像自己的孙子,招人疼,上次他在自己怀里哭,他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后来一直试图联系,都联系不上,就很担心地跑过来了。
殊不知,竟是小满不想见到自己了吗?
“是这样啊,”
院长点点头,伸手把沙发上的毡帽戴上,福利院离顾宅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他腿脚不太好使,拄着拐转了几趟公交来的,他拿起脚边的纸袋,很和善地笑,“这是小满很喜欢吃的糖果,他以前在院里每天只能吃一颗,我想着他喜欢,给他带过来了,劳烦顾小少爷帮我给他。”
顾矜芒就那样站着,他穿着矜贵的白衬衫,衣襟挂着漂亮的蝴蝶结,黑发有些发卷,眼眸深深,看着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却不笑,只是冷冷地瞪着人。
“您可以走了。”
“好好好。”
院长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再坚持,他眼角柔和的光芒淡去,慢慢地往门口移动,拐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取走地上的大红色糖果。
楼梯上的小孩冷着一张稚嫩的脸,看老人走出顾宅才三两步下了楼梯,原木色的地板和大红色的塑料袋格格不入。
他看都没看,就将塑料袋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他的猫怎么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
“是什么呀?”
是小满的声音,顾矜芒抬起头,就见到小猫趴在楼梯上,揉着眼睛,明显刚睡醒,声音瓮瓮的,他好奇地问,“刚刚有人来做客吗?”
“没有。”
顾矜芒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抱住自己的猫,往房间里推,“我困了,再陪我睡一会儿。”
他背着小猫做了很多坏事,只为了让小猫只属于他一个人,如今又怎么可以前功尽弃呢。
顾矜芒这般想着,便更加用力地磨挲小满淡粉的嘴唇,直将两片唇都擦到殷红,才稍稍满意。
顾矜芒做的很多事,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心态,他喜欢摆弄梁小满,有点类似于撸猫,小猫咪的身体,还有随着自己的逗弄带来的反应,都很可爱。
他很喜欢。
这些举动在旁人眼里,会觉得过于亲密,太过逾矩,可他们二人却是没有这个概念的,似乎还是小时候那样,可以随意的牵手,拥抱,接触,他们总是把对方当成小时候的那个人,两个孩子玩在一起,又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是喜悦的,纯洁的,没有参杂半分肉欲的碰触。
小满蔫蔫地贴着顾矜芒的胳膊,他的脸长得很小,又白,像一颗剥了壳的鸡蛋放在盘虬的肌肉上,很有安全感,他在仔细思量顾小芒说的话,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深究了之后,还是觉得顾小芒对他很好,不舍得让他受委屈,于是他又贴贴顾矜芒的手臂,甜丝丝地笑,“谢谢你,顾小芒。”
“总是对我这么好。”
自己对小猫很好吗?想到这个问题,顾矜芒自己都感到困惑,他时常很想把小猫吞进肚子里,这样就不会失去,对小猫的好,也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所有物,谁会对自己的小猫不好呢。
“可是我还是想见见院长。”
小满想了很久,还是做了决定,“我周末的时候想回去福利院看看院长。”
以前他小,出门会有危险,所以才会选择打电话和寄信,可现在他长大了,已经是高中生了,可以自己去找院长了,真的很开心诶。
“周末你打算怎么去呢?”
顾矜芒捏住他小巧的下巴,半是威胁半是提醒道,“周末王叔他休假,可能没办法载你过去福利院。”
“没事的。”
小满像是没看出他眼底的晦暗,而是无所谓地摆摆手,脸上的梨涡浅浅,“我可以坐公交车呀,我听林姨说,从这里走出去一千米,就有个公交站,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过去,不用麻烦王叔。”
中心湖这个别墅区,是a市出了名的富人区,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家里都配备了随行的司机,哪里会需要到坐公交,于是公交站就建得特别远。
林姨是顾家的帮佣,她每天下了班,就要走上一千米,去市郊搭公交,顾矜芒管不了别人的死活,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小猫拖着右脚在烈日下走上一千米,瞬间就觉得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