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回來?」
季明軒在電話那頭又重複了一遍,一字一頓,更加凌厲,池洛聽聲音就知道先生生氣了,他緊緊握住電話,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出聲。
他知道先生一會就會因為不耐煩而掛斷電話,先生向來如此,他知道的。
「你在哪?」先生在電話那頭再次開了口,「我去接你。」
池洛錯愕地握著電話,先生的尾音壓得很低,帶著少有的溫度,隔著電話傳來,聽起來就像是在和他妥協。
「先生。。」
池洛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黎星驕縱的聲音,「池洛你趕快回來吧!你要是嫌我住進來麻煩,那我就不住了,你別跟哥哥生氣了好不好?」
池洛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先生根本不是在向自己妥協。
他只不過是為了哄黎星,才給自己打了這麼個電話。
太可笑又太可悲了,比戰敗的俘虜更加不堪,所有的語言塵封在唇齒之間,連吞咽都帶著鐵鏽味。
「先生對不起。」
池洛匆忙地撂下電話,這是他第一次,先掛斷了先生的電話。
池洛將電話抵在發緊的胸口,慢慢整理著呼吸,卻還是破了功。
就只是眨了下眼,眼淚就抓住了機會,爭先恐後地跑出眼睛,順著眼尾滾進耳朵里,逐漸將乳白色的枕頭浸泡的柔軟。
他用手臂蓋住了眼睛,「不是說好,再也不要流眼淚了嗎?為什麼不聽話?」
房間裡昏暗又安靜,如果不是偶爾聽到粗重的呼吸,根本想像不出床上還躺著一個人。
池洛放任自己流著淚,慢慢地他覺得自己的眼睛酸脹地快睜不開,身上也像被什麼刺撓過一樣,又疼又癢。
他一起身,才發覺自己的後背全都濕了,池洛苦笑著,原來「淚流成河」這個比喻一點也不誇張。
他隨便拿了一件襯衣到衛生間裡,一看鏡子裡的人,他居然笑了。
他的眼睛腫成了一條線,薄唇腫成了香腸嘴,臉頰也跟發酵的麵包似得,他對著臉按了一下,竟然按出了一個坑。
池洛對任何視覺系的東西都十分敏銳,包括顏值。唯獨對於他自己,他找不出具體衡量的標準。他的標準就是先生喜不喜歡。
如今衡量標準不在了,他的腦子線路全部短路,他毫無意識地,頂著豬頭一樣的臉,就這麼出了房間。
酒店裡的人紛紛朝他投來了訝異的視線,池洛不覺有他,直到辦續住時,前台的服務員忍不住開了口:「同學,你的臉?」
「應該是過敏了。」
「腫成這樣,沒關係嗎?」昨天池洛來酒店開房的時候,她還因為池洛那驚為天人的容貌暗暗流了許久的口水,大美人就在他們店住了一晚,給人霍霍成這樣,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我還是幫您打急救電話吧!」
「沒事,我自己打車去。」
正說著,從門口進來了好幾個人。
他們穿著統一的工字背心和運動短褲,展露著噴張的的肌肉,朝池洛這邊走來時,宛如移動的荷爾蒙。
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