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男人站起来,像是有些嫌屋子里热,解着手腕上衬衫的扣子,“黎总,您的事我知道了。”
黎成这头还莫名其妙呢,却听见先生这样说了一句,他大喜,一拍腿,忙站起来,“那真是太感谢您了,那什么,咱找个地方醒醒酒,我知道一家理疗店,手法专业……”
“不了。”
他拿起椅背上的衣服,“改日吧。”
“我送您,我送您。”
黎成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帮他身后的凳子挪开。
“您留步。”
他礼貌又淡漠,脚步出去两步又停住,转头回来,用中文对佟闻漓说,“还不走?”
佟闻漓站在那儿有几秒的迟疑。
她走到黎成面前:“黎总,一个小时十五分钟,您按照一个小时算给我就行,十五分钟算是给您的优惠。”
未了,她又加了一句:“是市场价的两倍哦。”
黎成办了事,心里高兴,大大方方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钱还真跟她结算了。
佟闻漓拿了钱,不声不响地跟前面的人走了。
等到两人出去了,笑的合不拢嘴的黎成才反应过来,刚刚先生跟他直接交流用的是越南话?
不是,他原来会讲越南话啊?那还让他花高价找翻译?
出了那门后,佟闻漓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一言不发,一前一后,画面里长廊尽头的那盏灯似乎还比他们生动些。
佟闻漓脚步落在酒红色百鸟朝凤暗纹的地毯上,听不见声响,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空调打得又低,佟闻漓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觉得有些发冷。
偏偏那长廊今夜像是走不完一样,她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到前面的人的影子,就落在她的面前。
他还是跟印象中一样的高大,哪怕这些年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长了些个子,哪怕这几年她在学校里也收到过同年龄的男生爱慕的眼神,但到了他这儿,依旧还是觉得天然的畏惧他。
那种畏惧,从来都不因为分离而淡化。
长廊的尽头通向的是一个分岔路口,他向左去停车场,她则要出门右拐,去外面招手叫一辆人力三轮车或者运气好的话能碰到一辆摩托车。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迈下台阶后,他往左手边走。
但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留给她的一个背。
佟闻漓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她踩下那截楼梯,看向他的背影,指尖动了动,还是未有说话,只是转身向右。
台阶下没有地毯了,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鞋跟踏过瓷砖地板的声音回荡在长廊里。
她以为自己就能躲过去的下一秒,手腕上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炽热的触碰。她的整个手腕被一种手握住后,她失去平衡,靠在墙角,天旋地转中她抬眼,他就在自己面前。
那是他们从未有过的距离。
他的鞋头几乎要抵到她的脚尖,他的胸膛在她的心口上端,她能感受到自己那颗这几年来越来越慵懒的心,在她的胸膛里强烈地跳动着,一如当年酒徒斗殴后的那个路口,他送给她玫瑰时那样的忐忑和苦涩。
他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
“佟闻漓。”
他带着跟当年一样斥责的口吻喊她的名字。
他说话间伸手,带着酒意的大拇指和食指抵着她下唇瓣的凹陷处,“哑巴了?”
她下意识朝他无名指看去,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看到他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