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倒是想反对,但他能反对吗?
当然不能。
他只能宽容的笑:“都是你的东西,原该你做主!”
王沄笑笑:“王爷既然不反对,那我一会就吩咐下去。”
“月淡和云疏都是聪慧又能干的,只是……”
她微微顿了顿:“云疏已经是王爷的人了,继续打理库房就有点不合适。”
靖王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王沄手底下有一群既漂亮又能干的丫鬟。
最出挑的当数随身侍候、半刻都不离的琉璃,其次是负责她日常起居的桂枝,再然后才是云疏、月淡等。
他最想拉拢的当然是琉璃桂枝,但……
反正,他最后能成功拉拢的只有云疏,还是在许以妾室身份之后才成功的。别个,就连姿色平平无奇的月淡都没能成功。
他以为这事做得很隐秘,但现在看来,他做了什么,王沄很清楚。
王沄轻轻的瞟他一眼:“让月淡和云疏换一下……王爷觉得呢?”
意思是让云疏去打理产业?
靖王心里狂喜,面上却淡淡的:“你说如何便如何……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你的身体!”
“我就这一两天了!”
王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涩,她轻轻地挽起袖子,露出白皙如玉却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腕,经脉微凸,有种轻轻一用力,就能捏碎的感觉。
“王爷看这”
王沄轻轻地按了一下,白皙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一个黑里透红的手印:“王爷可还记得我当年说过,我身中奇毒……如今,毒素已经遍布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靖王的心难得抽痛了一下——王沄是他见过的最美女人,没有之一。
若非她身上的毒素,就算心有所爱,面对如此尤物,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移情别恋。
“今天也想与王爷商量一下我的身后事……”
王沄将袖子拉回原位:“我身上这毒太过霸道,为免出现流毒害人之事,待我身亡,便将我一把火烧了!”
“这怎么可以!”
靖王第一次表现出强烈的情绪。
“没什么不可以的!”
王沄笑笑:“就这样,我也不是很放心……锦州城外的青雨山有一山谷,人迹罕至,就在那儿吧!”
“我已经吩咐琉璃,她会亲自去办这件事。届时,还请王爷派人守在青雨山,以免生烟雾有毒,误伤他人的事。”
靖王心里难受,低低的应了一声。
“王爷也不要太难过,这是我的命!”
王沄笑笑:“倒是我那十六妹妹……她通晓音律诗书、擅棋艺,就是稍微稚气了些,如果嫁入王府,还望王爷多担待些。”
“会的!”
靖王声音低沉的应了一声。
“主要是那位……”
王沄朝某个方向挑了挑下巴:“明知道我与王爷只是知己却还做那么多拈酸吃醋的事……王爷可别因为她冷落我家小十六啊!”
靖王讪笑。
王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差不多也就这些,其他的,想起来再说吧!”
“我累了”
就着跳跃的烛光,坐在镜前的王沄不紧不慢的梳着稀疏的长,端详着镜子里不甚清晰的自己。
烛光昏黄,让白日里倾国倾城的她美得越不似真人。
头梳顺,将牛角梳放轻轻下,王沄一边从容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一边缓缓的吩咐:“都抬进来吧!”
“喏”
随着应诺声,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缟素的琉璃端着托盘缓步进来,身后跟着四个披着麻衣的男子,他们合力抬着一口没有连漆都没有上,朴素到了简陋的薄棺。
毫无声息的将棺木放下后,四个男子无声的原地跪下,与他们同时跪在棺木旁的还有琉璃。
她脸上无悲无喜,冷静的将托盘高举过头,微微颤抖的身躯显示了她内心并不若表现的那般平静。
缄默、沉寂而又肃穆的气氛之中,王沄轻笑起来,原本就美到了极点的她这一笑,让整个屋子都亮了,那种压抑的悲恸气氛也越浓烈起来……
“这是做什么呢?”
王沄轻轻摇头,盈盈的笑着:“终于到了可以解脱的这一刻,你们应该替我高兴,欢欢喜喜的送我走才是啊!”
王沄不能说高兴,但心情很轻松却是真的。
任谁像她一样,浑身病痛,就算服用镇静止痛的汤药,也经常疼得食不下咽、寝不安枕、不得安宁,整个人被病痛折磨得瘦骨伶仃,一阵风都能吹倒,也会像她这样,觉得活着就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