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正在摆饭。
白氏和文鹃已经上桌,见两人此时回来了,白氏忙命人去加菜。
风承熙坐下的时候,顺手把灯往叶汝真那边推了推。
叶汝真瞧着他:“?”
风承熙下巴点了点桌上的菜,有一盘鱼。
叶汝真:“……”
糟糕。这算欺君吗?
她只是无意中装了一回,他就这么记在心上了?
该怎么告诉他,她吃鱼其实在行得很,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被鱼刺卡过?
白氏看着两人无声来回的眉眼官司,有点愁。
文鹃盛了一碗汤放在白氏面前,顺便递了个眼神过来:“老夫人喝汤。”
白氏知道文鹃这是提醒她莫要失态,毕竟郗明德是皇帝跟前的宠臣,身上又怀有密旨,不能得罪。
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文鹃,她理会得。
然后开口问叶汝真萧家的情形,末了,问道:“可看到你宁伯母了?”
刚回蜀中的时候,白氏就去过一趟萧家,也一样是吃了闭门羹。
叶汝真从萧家离开之前,专门向萧怀英提起,想去给宁氏请个安。
但萧怀英说宁氏抱病,大夫交待了要静养,最好不要去打扰。
白氏听完,皱眉道:“定是叫这蜀锦给闹的。萧家那孩子也是,他母亲什么性子他不知道吗?这么关在屋子里,越养越病,让她早些出来打点铺子,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压服下去,她的身子自然就好了。”
说着,长叹一口气:“她当初向我们家提亲,咱们回拒了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其实想想,她是个要强的人,从来不把怀英的病挂在嘴边,也未见求娶过哪户人家,咱们当时回绝得太轻率了,她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头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文鹃道:“宁夫人是女中豪杰,事情过了便过了,咱们两家后来还不是一样好好的吗?”
白氏:“若是真好好的,怎么他们家出了事,咱们连见都见不上一面?这是摆明了把咱们当外人,不想牵累啊。”
桌上三个女人聊天,风承熙原本在一旁给一块鱼肉剔刺,此时忽然抬了抬手,让厅上侍候的下人们退下。
然后恭恭敬敬开口道:“老夫人不满意萧家公子,不知晚辈可能入得了老夫人法眼?”
三个人俱是一愣。
然后白氏率先反应过来,眼中精芒顿时一闪,脸上却依然是含笑的模样:“明德你这是何意啊?”
“晚辈因为身负圣命,借助真真的身份,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出无奈。”
风承熙道,“但亲戚邻里都知道真真招了晚辈做女婿,若是事成之后,晚辈便抽身离去,真真的名声尽毁,就算将来在京城成亲,也保不住有闲言闲语传到来日婆家,让真真为难。”
风承熙说着,离席而起,深深一躹到底,“所以,若是老夫人不嫌弃,待此间事了,晚辈便筹备聘礼,迎娶真真。”
“郗明德你——”
叶汝真才说了四个字,便在桌子底下被白氏狠狠踩了一脚。
白氏面上依然不动地声色:“可你不是已经定亲了吗?”
“晚辈回京之后,便着手退亲。只是从小定下的娃娃亲,人家门高势大,心里也未见得想要这门婚事。”
风承熙道,“晚辈既然毁了真真清誉,便自然要负责到底。”
“不不不不用!”
叶汝真急道,“郗兄,我们都知道你的苦衷,你都定了亲的人了哪能说退就——”
一只鸡翅冷不丁堵上了叶汝真的嘴,白氏慈眉善目地向风承熙道:“明德这孩子,我当初第一眼瞧着就喜欢,难为你这么有担当,真不愧是读书明理的正人君子……”
叶汝真打断白氏,直接盯着风承熙:“先说好,我妹妹定是要招赘的,郗兄你当真愿意入赘吗?”
风承熙微微一笑:“我这不正入赘着么?”
“我是说真的,真的入赘!”
叶汝真道,“以后小孩子姓叶的那种!”
白氏赶紧道:“还得有一个姓白。”
“这个我说了不算。”
风承熙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都是真真辛苦,孩子的事真真说了算,她想让孩子姓什么,便让孩子姓什么。”
白氏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脸上的神情了,眼眶开始湿润。
叶汝真冷哼一声:“我妹妹的孩子,绝不会冠夫姓,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阿成,闭嘴。”
白氏缓了过来,收敛了激动的神情,亲手拉了风承熙入座,再给风承熙盛了一碗汤,双手微微颤抖,“好孩子,别理她,她就是舍不得妹妹出嫁,当哥哥的都这样,回头我说她。来,喝点汤,这汤熬了三个时辰,最是滋补了。”
风承熙谢过。
叶汝真还待再说,白氏已经一记眼刀,把叶汝真的话全堵了回去。
风承熙看叶汝真气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将碟子里剔好的鱼肉递过去:“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