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汝真把叶汝成扶上马车。
叶汝成头上戴着帷帽,上车之际,做出柔弱无力之态。
他到底是常在乐坊厮混的人,对女子的娇弱之态再熟悉不过,虽然做来颇有点矫揉造作,但竟有几分动人之意。
叶汝真不由对自家哥哥刮目相看,上车后对叶汝成竖起一个大拇指。
叶汝成道:“女伎唱曲,身段也是要学的,我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难怪了。”
叶汝真道,“我说怎么很像唱戏的步子。”
“……有那么明显吗?”
叶汝成思量一下,“看来还是得正经一些。”
两人在昨晚已经定下了策略,叶汝成入宫之后要做的便是“多微笑,少说话,不做事”
,反正叶郎君的妹妹出自小门小户,生平头一回入宫,拘谨一些再正常不过了。
这般大宴,照例是男女宾客分坐,王公子弟们在集贤殿,女眷们则在清凉殿,两殿隔着御花园,方便宴席之后赏花赏景,吟诗做赋。
叶汝真跟着风承熙,频频侧望向御花园,不知道叶汝成那边是个什么光景。
风承熙低声附耳问:“朕带你过去瞧瞧?”
叶汝真道:“再等等吧,臣有一件事情还没做。”
“做什么?”
叶汝真告诉了,然后拿起酒壶,悄悄道:“陛下可以往身上多洒点酒,一会儿若是心疾作,就佯醉离席。”
席上经常上朝的臣子对两人凑作一处的景象已经是习以为常,熟视无睹,很少入宫的则是大为罕异,想瞧又不敢多瞧。
不一时,皇帝命叶汝真代他为几位宗室斟酒。
斟过几位老宗亲,便轮到了姜凤声。
姜凤声坐得端正挺拔,身姿如临渊之松,微微欠身:“有劳叶大人。”
“姜大人为国操劳,能为姜大人斟酒,是下官的福分。”
叶汝真恭恭敬敬地执着壶,壶嘴酒成一线,泄向杯中,她低声道,“上回在撷芳阁中,下官实在是不得已,得罪之处,还望姜大人……”
“海涵”
二字还未出口,酒水已经溢出杯中。
叶汝真连忙停下,动作过大,反把酒水泼洒在姜凤声身上。
“下官死罪,下官死罪!”
叶汝真慌里慌张地拿袖子往姜凤声身上胡乱擦。
袖子蹭开了姜凤声的衣袖,露出手腕上一根细细的红线,红线末端系着一枚小铃铛,虽晃却不响,里面像是没有珠子。
“叶大人想来是喝多了。”
姜凤声声音温雅,神情也甚是和气,“些许小事,无关紧要,叶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跟着起身向众人告罪,离席更衣。
他处变不惊,仪表与谈吐皆让人如沐春风,当下便有不少人赞叹,附和者甚众。
当然也有人寻出各种角度来夸叶汝真,两边都不得罪。
叶汝真衣袖也沾了酒水,借口离席。
不一时,风承熙推说不胜酒力,扔下众人过来了。
叶汝真把自己的现告诉他。
“没有珠子的铃铛……”
风承熙微微皱眉,“《北疆敬行录》空铃,无心,多以红绳系之,每年寒食以马血浸之,以祭奠先人。《晚江记》中说江南女子常以红线系银铃,表相思,但心上人若是离世,亦会摘去铃铛里的珠子,以示魂随君去,不再心动。还有……”
风承熙一口气连说了四五种,叶汝真微微睁着眼,目瞪口呆。
风承熙看书很快,看得也很多,她一直以为他是随手翻看,看完就忘。
此刻才现看过的书好像是刻在了他脑子里,随手一翻便能找出自己想要的。
“……你觉得会是哪种?”
风承熙问。
叶汝真摇头,这些她完全不知道。
“陛下,您脑子这么好使,为什么当初会背不出《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