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做为兄弟,我们一起走的,我还活着,我对不起他们二老出门时的嘱托。
兄弟相互有个照应,而今四个人只剩下了三个。
我们扶着他的灵柩,出了礼堂。
老熊被县里迎了回去,来接的是市军分区、县民政局、林业局、人武部、乡镇领导以及林场的厂长,他们代表家乡的人民接英雄回家,把他安放在县东侧小山坡的烈士陵园里。
那里长眠着自抗日战争起到现在为止的鞍马县籍贯的烈士们。
熊四海的血衣,存进了师军史馆,他生前留下的那套破旧的作训服,被孩子家长接走,在自己的家乡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安放在他们地方政府特批的一块地上,并立了一块碑。
那枚一等功臣的军功章送到了他的家里,随车的还有一块一等功臣的匾,以及烈士之家的牌子。
一切的一切就绪之后,我回到了部队,继续着我半死不活的军旅生涯。
训练或者说做饭对我而言,犹如行尸走肉。
我甚至开始不愿意见人,常常自己一个人坐在菜窖里,或者那里的黑暗阴冷才能让我更舒服一些。
很快,苗子队报考结束了,罗朴素来了电话,他成功的考进师苗子队,备战今年的军校大考。
钟雅宁也是一样,只是我没有接她的电话,消息是连值日转达的。
送熊四海的那一天,她也赶到了现场,最后一个进来的。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我下意识的想躲闪,但是还是没有躲过,因为我无处可躲。
我怕她问我事情的经过,她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脱帽给这个她一直称为傻大个儿的家伙行了一个军礼。
那天她也是从自己的目光里,第一次见到于诺,她穿着一身素裙,站在鞍马县的接灵队伍里。
婷婷玉立,楚楚动人。
我们则站在部队送灵的方队中,像个木桩子。
她们俩没有正面的认识,只是远远的看着,彼此知道对方是谁?
于诺看着我们俩都是一身军装,心有所动。
而雅宁站在那里送灵回乡,她自己也是颇有感触。
两个人的这一次对视,都相互凝视了很久,眼神都没有错开。
相互想说着什么,又无法诉说。
那天后,于诺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她其实知道了我想报考苗子队的事,只是没提,想等着我亲口告诉她,再决定未来。
现在熊四海出事了,她知道生命的意义,也知道了部队不仅是大灾面前有危险,在日常的生活中也危险,于是她想到了许多。
而这几天,当她知道了我被取消了资格时,所以特意打电话过来,她改变了原来希望我回乡的态度,改为支持我留在部队。
对现在的她而言,当兵和当军官无所谓,她希望我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不要有任何羁绊,也不要有任何后悔。
无论我们未来的缘分如何,她都会等我回家。
相比而言,雅宁则是只挂念我能不能振作起来。
在考试前,特意请了几天假,来到了我们团里,追着让我也休几天假陪她走走。
本来这个假是很难请的,但是基于我的现状,连长还是找到军务股抢了假条,给了几天假。
临走还叮嘱不能犯错误。
我以为雅宁要带我去哪个风景名胜,可是她却把我带到了抗洪的战场,从走了抗洪的路线,最后到了老马牺牲的地方。
她让我看着一片祥和的村庄,以及川流不息的小城,在看看老马牺牲的位置新盖起的二层小楼。
她问我,马班长的牺牲,和熊四海的牺牲有什么区别。
我想了半天,回答说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人民群众牺牲的。
她又问,那麻栗坡的烈士和熊四海、马班长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我回答没有。
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祖国和人民献身的英雄。
接着雅宁又问我:那么,牺牲的烈士和我们现在有什么区别?
我更没有回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