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除却月光之外,江面上没有任何其他光源。
而越是往深处去,江水便越是幽深。
纵使现在水质并没有先前那般浑浊,可视范围也并不算大。
几人不断下潜。
现在的位置,可要比他们下水的江段深得多。
大概已经是下潜接近百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周围的水压。
这里,江面上的光源已经渗不下来。
周遭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十多道光柱陡然刺穿出来,把整片黑暗切割得七零八落。
所有人,都不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黑暗,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
而在如此幽深的江底,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极为悠远,让人有种已经脱离了尘世的错觉。
耳麦之中,倒是不时传来吴金学和骆哥两人的声音。
只是远距离,以及江水的干扰,导致那些声音断断续续,还有些许扭曲。
非但没能够让人感受到活人的生气,反倒更像是幽魂在耳边的低语。
小湖南浑身一个哆嗦。
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深水恐惧症这种事了。
在那种光线都不怎么透得下来的深水区域,仿佛整个人都被世界所遗弃,在那样无力的环境下,整片水底,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人类未曾认知的恐怖深渊,
为了避免引来水面上其余人等的注意,探照灯的功率并不算大,充其量只能照清面前十来米的距离,再远的地方,依旧是一片幽远的黑暗。
不过,有了光线,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惶恐终于是褪去了一些。
陈道九一马当先。
说不清是渔网还是水草之类的东西,在灯光的照射之下,在远处映照出张牙舞爪的鬼影,让这片江水像是变成了一片鬼蜮之地。
但陈道九并没有畏惧。
这种情感,早在十四年的独居之中被全数磨灭。
那种鲜少与人接触的生活,不是常人能够受得住的。
吴金学在耳麦之中仅仅只给出了一个方向。
至于距离,只用了一个“不远”
来含糊带过。
在这片深水区域的水压下潜泳是十分吃力的事情,即便是都带有防水的手表,可也没有人耗费额外的气力去看。
不过对于小湖南和青青来讲,失去计时设备的情况并不少见,已经养成了在心中暗自计时的能力。
即使不去看时间,也能估测出大体的时间。
“距离我们下水,已经是有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了。”
小湖南和青青暗暗叫苦。
“那糟老头子嘴里的暗礁区域,究竟是在哪里?”
就算是在水下的行进速度比不上陆地,为了谨慎行事,他游泳的速度更是放缓,以保证整个队伍的完整。
可二十分钟,也足够他们游出一段不远的距离了。
就在小湖南心里第三次大骂吴金学的不靠谱时,丛生的庞然黑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里,大概就是吴金学口中的暗礁地带了。
这些礁石潜藏在江河的水中,是过往航船的致命障碍。
曾经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这样,有相当精确的航海图,更是会在水面上设置航标用作警示。
安全的航线,于军事,经济上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不用想也知道。
当吴金学那时黑吃黑成功,抢下那艘外国商船的时候,那航海图,肯定是没有被他们当一回事。
再怎么愚蠢,吴金学他们也不会连驾驶船只的人手都不留下。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真不假。”
小湖南出离的惋惜。
像是吴金学这样的贼头,历经多次险难,都能够活下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