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前燃了一顶香炉,淡淡的檀香气息绕在鼻息前。
沈钰今日穿了一身鹅黄小袄,衬的整个人越发的娇小了些。
一旁的长剑默默无闻的退了出去,悄声给两人带了门。
书卷上的字迹工整娟秀,笔锋劲道,可以看出写字的人功底不浅,陆珩微挑了下眉。
字如兰草,透着铮铮傲骨,走势顺滑,堪称一绝。
沈钰缴了指尖,微微掀了眼眸打量陆珩的神情。
男人只是淡定的翻了几页,似认真比对着上面的文字般,也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
过了许久,陆珩将书卷递给她。
语气毫无波澜:“中午前抄完才可以用膳。”
沈钰挑了眉,眨了眨眼睫。
男人与她对视,薄唇轻启:“还不快去。”
跟前的人神情怏怏的拿过书卷,这本书上面的字体多是繁体,再抄上两个时辰非得将手抄断了不可。
沈钰已经开始觉得手腕有些发酸了,接过来后自顾的走到了屏风另外一侧的案桌前坐下。
身子软在雕龙梨木座椅上,手握着毛笔,下意识的便规范了笔的卧姿和仪态,直了背脊端坐起来。
另外一边的陆珩瞧见她的动作,偏了偏头从案桌旁的书筒中抽出一幅字画来展开。
那是前年他带兵凯旋的时候各家投其所好送来的礼品,长清选了些笔墨珍贵的放在了书房中。
他在未见沈钰之前只知道是皇帝准备说给太子当太子妃的小丫头。
在长安城中还小有名气,从前远远的看过一眼,无甚长处。
留了这幅字也只是因为这小丫头临的帖子是他少年时写过的一篇行军策,他映像颇深,也没追究到她是从何处得来的。
前些日子想起来倒是问过她一回看不看兵书,沈钰一口回绝了。
那闺房中摆的书卷倒是有所涉及。
陆珩回神看着笔墨的左下角的位置盖了一方小印。
墨黑的字迹上写着沈卿卿三字。
嘴中无声念了念这两个字。
倒是个好名字,沈妤,沈卿卿。
男人的嘴角不住的轻勾了下。
又侧目看了一眼屏风那边认真抄书的沈钰。
他不动声色的将那卷笔墨给收了起来,过了两年,这字迹倒是有些不同往日般柔和了。
功底似更好了些。
一连三日,沈钰都在书房抄书,偶尔长清和陆之会进来伺候下笔墨。
她也发现了陆之在陆珩看书或是写字的时候是最为安静的,在一旁研磨一句话都不曾说过,长清每每是端着茶水进来的,她也撞见过几次。
陆珩其人用物和饮茶也是极挑剔,要用上好的蓝泥澄茶杯,水是早间落下的晨雪融洗第一道茶,而后又用山泉水点茶,经过繁琐的十几道程序才泡的出一壶茶来。
长清将茶杯放到沈钰跟前,温声道:“今日茶是用梅花做了引,没有昨日的普洱清苦,夫人可以再尝尝。”
沈钰停下笔尖,她惯是不爱饮茶的,早间起身困倦,一杯茶便让她提着一根神,半晌不能放松下来。
奈何长清的面太过去殷切,沈钰又不好推脱,昨日被那杯茶苦到后还教陆之笑话了一顿。
她可是沾一点苦便要加蜂蜜的人。
勉强端了茶杯起来,贴着唇瓣轻抿了一口。
入口便是一股清淡的茶叶涩味,她忍不住轻蹙了下眉尖,不过片刻,口中的苦涩便转化成了一道梅花清香,似乎能尝出花蜜的味道。
接着便是甘甜的气息萦绕在唇齿之间,那一点点清苦更像是里面不可多得的调和剂一般,不至于让茶香散去。
沈钰眼眸亮了亮,捧着茶杯又喝了口。
茶水暖身,她刚尝了甜头,难免贪杯,见长清将茶壶放在了陆珩书桌那一块儿,便自己起身捏着自己的茶杯走过去。
姿态随意的仿佛是在古籍办公室的茶水间一般,信步走到桌前端起茶壶便往杯中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