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梢林上有剑阵。
既然是阵,当然有符意。千万道剑意汇聚勾勒的符意散开来,再落入虞绒绒的神识之中,将她脑海中还未完全画好的那张符一点点补齐。
直到天光亮起。
她慢慢睁开眼,这才发现,原来金色的光不仅会照亮雪峰,也还会将这一整片松林都染成瑰色。
“七师伯,别藏了。”
她突然出声道:“我知道您在这里。”
雪落无声,风吹松林。
一道冷哼倏而响起:“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您
踩灭了我符意的时候……也太明显了。”
她站起身来,发梢与眉毛上的风雪已经凝出了白霜,却随着她的动作自然消融,簌簌而落:“我的符……还行吗?”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三宿门……真就那么好玩吗?”
耿惊花:“……”
他确实是去了三宿门。
但去了,又仿佛没去。
别人道他逍遥快活,谁能懂得他在那儿和一个光头死和尚面面相觑的苦。
然而仔细解释起来,又实在有点伤害耿惊花的自尊,所以他恼羞成怒地忽略了虞绒绒的后一个问题:“等你赢了十六月再看。”
虞绒绒笑了起来:“好。”
“这么自信?”
耿惊花皱眉打量她片刻。
“今天之前还没有。”
虞绒绒抬手,指尖自然而然流淌出了一些符意:“但现在,我觉得不是不可以有。”
耿惊花微微躬身,出神地盯着她指尖的符意看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啧”
了一声:“这是你从哪里悟的符?我可没带你看过啊。叫什么名字?”
“我也总要自己去看看的嘛。”
虞绒绒眉眼弯弯:“名字还没完全想好,但我想……既然有松梢雪剑,为什么不能有松梢雪符呢?”
耿惊花轻轻落在了她面前。
他分明是从树梢而落,落地却无声。
“你是不是想拿第一?”
瘦小老头挑眉问道。
“总不能给我的师父与七师伯丢人。”
虞绒绒很痛快地承认道:“也不能辜负了六师
伯的教诲与传承。”
耿惊花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师父是谁,在哪里?”
虞绒绒没有说话,她慢慢眨了眨眼,睫毛上有雪白轻轻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拿第一,便会知道。”
耿惊花负手而立,天地一片白茫茫,他单薄的道服虽然干净,却被这样的背景映衬得有些萧瑟:“我等你。”
虞绒绒重新御笔而起。
风吹起她的发和她颊侧的闪烁宝石,而她穿过风雪,一路穿行而去,却见十六月早就已经悬停在了那块比剑台边。
十四岁的少女头上与眉梢都有些落雪,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显然之前与阮铁的对战中,她也不是毫发无伤,但既然头发上能落这么多雪,显然她在这里已经许久。
一万下挥剑已经结束,无数剑意向这里涌来,面前那块比剑台已经合而为一,看不出任何此前被虞绒绒一符碎开的痕迹。
感受到虞绒绒的气息,十六月才抬眼看了过来。
“这是我的习惯。”
十六月道:“虽说已经在这里打了好几天,但每一天的天地都是不同的,最重要的一战之前,我要先来知道此方天地的声音与灵气流动。尤其……你是符修,我更不得不多看看。更何况,小虞师妹也登了一遭雪峰之巅,又去磨了剑,这一夜,我们各自尽力,也不算我抢占先机。”
虞绒绒笑了笑:“确实不算。不过,你到底小我两岁,若是
我赢了,理应你喊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