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当头,很少有人还能坚持本心,尤其是当身边人都因改变而富裕,只有自己固守观念而贫苦时。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有的人辛苦种一年地,缴了赋税之后也没剩几个钱。有的人将家中的地租出去,进了各种作坊工厂,虽劳累却几个月就能赚出往日一年的嚼用。
还有的人趁着新的粮食还没播种,将自家的田地该做他用,专门种植桑麻等物,还有上面专门下的棉花种子,说是日后会以高价收购。
第一年,还有人担忧不种庄稼可怎么能行,可等见到人家赚到钱之后,不但买了够吃的粮食,还给家里添置不少东西后,就也跟着动心了。
或许还有老派的人坚持不肯,但大多数人都紧跟风向,也都种植起那些能卖大钱的作物。
第二年依旧赚了个盆满钵满,让那些坚持种庄稼的人眼红不已,哪怕是再老派的人也有些受不住家里的人埋怨和唠叨,在秋收后默默划出一大块土地改种它物。
好在如今有了从谢姑娘那边买来的良种,亩产比往年翻了几倍,少种一些就少种一些,不会让家里人饿了肚子。
第三年这些人也赚到了钱,但总体要比前两年少,盖因种植的人多了,材料也就越的不值钱。
“我们工厂本就用不到这许多东西,自然要挑又便宜又实惠的买,这些乱糟糟的拿上来,还要白搭人工去收拾,价格也不合适,总不能让主家赔钱。”
管事的不再像去年那样拿钱去砸,反而摆起了他们熟悉的架子,在一堆货物中间走来走去,挑挑拣拣,就等着看谁稳不住先降价。
谁不想把成本压到最低呢况且这两年也的确让他们赚了不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织出的布匹在陈地和楚地已经占领了大部分市场,虽不如小户人家自己织出的结实,但它便宜啊,同样的价格以前的布只能买一匹,现在却可以买上一匹半还有余,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陈留那边的市场他们挤不进去,但还有朝廷的领地,几个世家大族联合起来开通了新的商道,沿着西边一直走,卖到众多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去了。
他们那边不盛产布匹,却需要穿衣打扮,粗布给下人,绸缎给皇族,换回他们当地的特产再赚一波,金银玉器堆满了世家大族的钱库。
当然,楚王和陈王也赚了不少,他们和辖区内的世家大族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对方借助他们的权势和名号,他们收下对方送来的金银财宝各种贿赂。
两方合作愉快,谁还在乎辖区内的那些韭菜们呢。
“可去年已经降价了,今年又要每斤少5文,我们还得拿钱买粮食,这样根本赚不到什么。”
“是啊是啊,不是说好你们会高价收么”
“我听我陈留那边的亲戚说,他们那边收购的价格一直很平均,之前是比咱们这里少点,但这两年可是高了。”
“对,人家那边商行都是定好的,既不许哄抬,也不许压价,纵然是价格有起伏也不像咱们这边一样。”
“苏管事,你这太欺负人了,怎么能压到这么低你这样下去,明年大伙可就不种了”
“对对对,不种了,看你们上谁家收去”
苏管事面对群情激奋,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开口,声音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蔑视。
“大人吩咐过,就是5文一斤,爱卖不卖,不卖自然有人卖。至于说往后哼哼,真当大人们手里没自己的田吗现在是大人们好心,带你们这些泥腿子们赚点钱,谁能想到你们贪心没够,真是不知羞耻”
这话立刻引了众怒,有那年轻火气旺盛的,就想上前跟他理论,可还没等身边人拉他一把,就见苏管事带来的人都亮了家伙,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我看看谁敢动”
苏管事得意地抬起下巴,狗仗人势的样子叫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没办法,“我就直白的告诉你们,大人这次给了两个收货方案,要么5文每斤全收,要么12文每斤收购数为止至于剩下的,你们自寻出路吧。”
苏管事摆摆手,他带来的人有序退到两旁,一看就是要走的架势。果不其然,苏管事说完话径直走到轿子旁边,掀开帘子后才回头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尽快商量,想卖的就明天尽早到商行来,横竖我就带了那么多钱,早干完早回去,谁也不乐意在乡下待着是不是。”
说完之后,苏管事也不管身后的人闹得沸反盈天,径直坐进轿子由人抬回了自家这边的别院。
谢思染是事后才知道这场闹剧的,还是跟孟旭交流的时候对方说的,她这时候才知道他手下有个特殊的组织,经过培训后撒到二王和朝廷的领地去,专门负责搜罗类似的情报,汇总后由上级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份情报就是由陈地分部送上来的,负责收集的人叫小山子,原先是宛平的一个乞儿,在孟旭轰轰烈烈进行的分田地的运动中得了好处,又听他们宣讲了为什么这样做的信念后,自告奋勇加入,死心塌地为这份理想奉献自己。
“那孩子很有意思。”
孟旭是这么跟谢思染说的,“他从看光幕的时候就羡慕你们水蓝国的孩子,但也知道杜绝不了这种事,所以就想凭自己的力量也做点什么,让虚朝的小孩子也少受些苦。”
“挺好的理想,做起来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