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送着庆嫂离开,这才掩上门坐到了餐桌旁。
绿豆汤刚从冰柜里拿出来,连碗都丝丝地冒着凉气。搁在餐桌上的这一会功夫,以碗底为圆心的桌面四周立刻布上了一层水汽。
了了拿出平常给了致生送餐用的饭盒,分了一半的绿豆汤进去,然后仔细地封上盖,蒙了两层保鲜膜。
她不知道了致生今晚什么时候能回来,保鲜膜的保温作用也仅仅聊胜于无。可沙漠的高温环境下,什么保温工具都跟心理安慰差不多。
做完这些,她坐到书桌旁,一口一口十分珍惜地舀了绿豆汤喝。
绿豆的糯感和汤水的甜味入口即化,了了却没了胃口。
她透过窗,看向夜色中只剩下一个朦胧影子的浮屠王塔,支着下巴,长叹了一口气。
她才刚和小师父成为朋友呢。
——
了了喝完绿豆汤,收拾干净桌面后便躺回了床上。
平时总是两个人,夜晚再无趣也不会这么孤单。她翻来覆去良久,索性回到书桌前。
了致生的所有工作日志,她都已经看完了。为了打发时间,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用小刀将笔芯削尖。
几天前,了致生结束了167号洞窟的修复工作,主动申调去了365号石窟。
听老了说,那是南啻皇族御供的洞窟。南啻女帝为了记录她当政时治理王朝的英武风姿,特意凿建了一个洞窟,让工匠画师定格她的风采,以供世人观瞻。
可惜,古南啻国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犹如昙花一现,花期短暂得几乎无人在意。
以至于,古南啻国遗址现世时,历史
专家才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曾在群雄逐鹿时代短暂崛起过的帝国。
了致生就对365号洞窟尤为感兴趣。
起初是因为没见过世面,想看看皇家宫廷的石窟长什么样。后来,是发现石窟中有关南啻女帝的壁画全被损毁了面容,引起了他的强烈好奇。
他废寝忘食,除了找寻壁画遭受破坏的秘密以外,还试图从壁画中寻找到蛛丝马迹以复原女帝啻蛮的真实画像。
了了原本对南啻的历史和南啻的女帝都没有什么兴趣,可最近,她的梦里频频出现一些超出她认知以外的故事和画面。
就连小师父提起南啻女帝时,也心存尊敬与维护,这令她莫名有种想要探知一二的冲动。
她翻开日志,找到了致生最新记录的笔记。
笔记上的日期还停留在前天,但笔记内容却有了新的补充。
那是一个画在纸张角落里的图腾,图腾的勾线并不复杂,细看像一只展开羽翼的巨大鹏鸟,鸟啄尖锐,眼神凶狠,姿态也是如同蓄势待发的雄鹰,扑向猎物时极具野心和张力。
但不知是压缩了图画尺寸的原因,还是这个图案本身构成的元素就不太和谐。
那只鸟,细颈细腿,并没有能成长为庞然大物的底色。它像是被一只巨掌推抚着要进攻、要扑击、要侵略一般,从里到外都充斥着荒诞与野心。
了了被这个图腾吸引,她握着笔,凌空勾勒了两下线条,确定了要如何下笔后,她重新找了一张画纸,用笔尖勾出鸟兽的轮廓。
相比抄书练字,画画对她而言要简单许多。从起草线条到渐渐丰富内容,她完成得轻而易举。甚至,因为这个图腾并没有什么难度,除了一些涂改的痕迹令这个图案看上去有些不连贯和稚嫩外,粗看之下与了致生随手画的这个草稿并没有什么两样。
她画完还挺满意,想着天亮后可以拿去考考小师父,心满意足地将画纸仔细折起。
——
这一晚,了了难得没做噩梦。可睡眠质量,却一点没比平时好上太多。
了致生彻夜未归,她每隔一会就会突然醒来,警惕地竖着耳朵听门外有无动静。
昨夜风沙大,夜风将门板撞得咯吱作响,她烙饼似的在狭窄的床上翻腾打滚,始终昏昏沉沉,睡不踏实。
醒来后,了了如常洗漱。
她遵循正常的行为逻辑照顾着自己吃完早饭后,站在空荡荡的下铺前,推证老了是否真的一夜没有回来。
下铺的床单洁净平整,除了她下来时故意在床单上踩出的脚印以外并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毯子也是一样,连边角上的褶皱都没有一丝变化。
了了有些懵。
修复基地在沙漠深处,交通不便。除了同事之间偶尔会打牌解闷外并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就算是加班、开会也不至于泯灭人性到需要通宵达旦吧?
而且老了一向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宿舍的,昨晚怎么会如此反常?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有一种即将要发生一些她无法掌控的不安预感。()
她换了一双鞋,出门去找了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