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事,受了刺激晕过去了,大夫正在里面看诊。”
谭妃红了眼眶,她哽咽道:“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害了她。你俩……何至于此……炎定,是大嫂对不起你,你心里有怨气就冲着我来,不要再逼迫婳若了。大嫂求求你,放婳若回香州罢。”
谁知一向对她敬重爱戴的小叔子竟然冷了脸,谭妃还从未见过他这样不苟言笑的样子,高炎定说:“要我放过他,休想!”
他似乎不愿深谈此事,立刻背过身去,离开前又道:“夜深了,大嫂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我再去褚玉苑向大嫂赔礼道歉。”
然后他吩咐一旁的亲卫领,“送娘娘回去。”
“炎定!”
然而不论她如何呼喊,高炎定都没再回头。***高炎定大步流星地迈入屋内,只见上吊又跳井只剩下半条命的“谭四小姐”
浑身上下干净整洁,连头丝都没乱一根,他正坐着吃夜宵,脚边扔了条湿哒哒的白绫。
他心底那个怄啊,自己到底带了个怎样的祸害回来?真是一分亏都不肯吃。自己不过是给了他白绫让他配合着演戏给外头的人看,结果就怀恨在心,竟使计将自己骗到井边,趁他不备用白绫假意勒他脖子然后把他推了下去。等好不容易攀着井绳爬上来,他竟然又把自己推了下去。
梅姑和金鼓吓坏了,在井边给明景宸磕了许久的头,这人才大慈悲地让人将自己捞起来。
为了应付谭妃,高炎定还没来得及找人算账,现下看到这祸害如此自在地吃宵夜,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要作,明景宸便道:“金鼓已去替你拿更换的衣裳,珠云烧了一锅水,这边条件简陋,只有浴桶,就在隔间里,请自便。”
高炎定一甩衣袖,像只刚玩过水的京巴,溅了别人一身后直奔隔间,等泡了个澡出来,就看到红泥小炉上热了碗杏酪和一小碟合欢饼。
明景宸正在灯下作画。
高炎定三两口吞完一块饼,捧着微烫的杏酪边吃边走到他身后,画还是半成品,只大约勾勒了个样子,还未着色,但已然能看出描绘的是一场盛大的灯会。
他欣赏了半天,越对这人感到好奇。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总是如此独树一帜。非常人可比拟的气度和外貌、矫健灵活的身手和马术,还有这等画工学识,无不令人瞩目。
这样一个人,绝不会只是个细作。
这些日子以来,高炎定让人继续搜寻谭小姐的同时,还派人去调查了明景宸的来历。
然而一无所获。
光凭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字,想要探到一个人的身份、过去,实在过于渺茫了,他原本也不曾抱有太多期望。
现下,他望着灯下那张专注的脸,那总是狡黠精明的眸子、高挺精致的鼻梁、水色薄情的唇瓣……他不禁怀疑这碗杏酪中是否加了酒,否则自己怎会有种微醺的错觉。
明景宸画了许久,久到快月上中天,才搁下笔,一抬头就看到高炎定竟也陪着在旁边站到了现在,不禁略微惊讶,他道:“更深露重,我身体孱弱,要就寝了。”
赶人走的意图相当明了。
高炎定点点头,道:“请自便。”
明景宸懒得和他客套,兀自去里头洗漱。结果等换了寝衣出来,就见高炎定躺在自己那张床榻上,正悠哉地看之前那本被他没收去的话本子。
“你没走?”
“没错。”
高炎定还得意地晃了晃腿,以示挑衅。
明景宸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被人鸠占鹊巢对他来说并非什么好的体验。
“这是我的寝室,让开。”
高炎定翻过一页话本,眉梢微挑,“整座王府都是我的,更遑论这儿。你若高兴,我倒是可以分床角一隅给你。”
明景宸道:“免了,和你这个断袖同床共眠我不放心。”
上次在猎户家,某人夜半,情的事,都还记忆犹新。
高炎定被他促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赧然地摸了摸鼻子,将书扔在了一旁,嘴却不饶人,“那你打地铺,我今晚就要睡在这张床上。”
明景宸轻嗤一声,转身就走,又被高炎定扯住了胳膊,“你去哪?”
明景宸不客气地甩开,道:“既然镇北王今夜要宿在这儿,王府中有的是空屋子,我找一间睡一宿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