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对方却道:“季松,你去收拾整理平日里掌管的账册。”
“是……小人……小人遵命……”
到了此刻,季松才后知乎觉地意识到似乎自己不用去死了,他望了望周边几个熟悉的同僚,只觉得像是在梦中,他有多久没见到这帮人这般脚不沾地、干劲十足的模样了。
那将士见他领命后只干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忙活,以为他想偷奸耍滑,立刻对其怒目而视。
季松后怕地退了两步,白着脸跌跌撞撞地飞奔进屋舍中翻找账册。
等整理出来后,他又跟着那些人将这些繁杂沉重的账簿抱出屋子,搬到前衙的空屋子里。
如果他没记错,这屋子原先是鲍太守用来收纳古董字画的地方,一夜之间却被撤得干干净净,又被人塞进来十来排置物架,每个架子上都贴着类目和年份,以此代表这一处应当摆放何种文书。
而他的几个同僚此时就在这些置物架之间穿梭来去,将一册册书卷按门别类地放置在上面。
这回不用来人吩咐,季松主动加入其中,等忙到晌午,又跟着用了一餐饭,刚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前头就来人说传他去问话。
这下季松又紧张起来了。
老实说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外头究竟生了何事,干活的时候借着架子的遮挡,他也曾和一两个同僚短暂地交换了下情报,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大家都是被莫名其妙地关了半天,然后被拉到这里开始干活。
要不是周遭这些陌生士兵的存在,他们都以为是鲍太守又想重新改造府衙,所以折腾他们搬东西、挪地方。
季松跟着来人走到前厅大堂,此时里头已经有人在禀事,对方就让他候在廊下。
他大着胆子撩起眼皮偷觑里头的人,没见到鲍太守面馒头似的身形,只看到一截修竹也是的侧影,亭亭静立在堂中央。
秋风携了菊香在廊下飘散,季松眼底盛满竹影,耳中如闻仙音,他屏息听了半天,里头虽然站了好几个人,但来来去去始终只有一道年轻的男声在号施令。
对方语清而快,一会儿是伤患安置,一会儿是人员部署……一条紧跟着一条,季松在府衙供职了多年,也未曾听到过鲍太守下达过这么多头头是道的命令。
他正想得出神,忽听那道嗓音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是茶盏碰撞的轻微响动,没过多久,就听对方又道:“进来。”
季松愣了愣,过了片刻忍不住环视周边,现似乎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时候,才仓皇地步入堂中,纳头就拜。
“不必多礼,快起身罢。”
季松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腰仍旧是弯着的,头垂得低低的,恭顺谦卑到了极点。
那道声音安抚道:“不必惊慌,只管如实回话便好。”
仿佛是初春化雪的第一缕暖风,融融地吹在面颊上,将他的不安带走了大半。
◇第126章秋老太君
季松闹不明白这位凭空出现的贵人究竟是何身份,原先的鲍太守如今又在何处,不过这些疑惑并未困扰他太久,因为对方话音刚落,就喷珠溅玉地提了一连串问题要他回答。
季松脑内的弦一下绷紧到了极致,屏息凝神地将这些问题一一记下,就怕错漏了一个字,再没空闲去胡思乱想些别的。
好在对方问的都是季松惯常熟悉的事,譬如银钱开支、库银几许,他都了熟于心。
从开始的惊弓之鸟到后面的头头是道,季松在对答如流中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也许是中途对方的几句赞许让他的鼠胆稍稍大了那么一丁点,季松一边如实回答,一边抬眼偷觑对方面容。
玉石光泽的玲珑下颚,秀色菡萏般的薄唇,然而还未等他窥得全貌,外头突然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人,高声喊道:“景公子,不好啦!秋家来人啦!”
秋家!都不必多想,佩州哪里还会有第二个秋家!
季松赶忙闭了嘴,侧身退到了一旁。
“昨日抓了许多,现在来的是谁?”
对方似乎对秋家背后代表的势力很是不以为然,和方才号施令和提问时候的语比起来,缓慢了许多,很有点漫不经心和不予理会的意思在里面。
“是……是秋家的老太君……她的马车此刻就停在府衙门外……”
“是她呀?高炎定的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