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长道绵延向远方,路边树木虽然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意,看上去依旧有些萧索。
天光薄弱,风有些大。端坐马上的男子,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面容冷静,却气势凛人。黑眸冷冷地盯着萧诀看了许久,接着便毫无预兆地抬起手。
萧诀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阵劲风掀翻,摔落马下。
威压排山倒海而来,像是被重重大山压住。萧诀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狼狈地重重砸向地面,激起一片灰尘。
剧烈的碰撞让萧诀眼前一黑,喉咙涌上一阵腥甜,当场就吐了一口血。他醒神过来,又咬牙直挺挺地站起身,目光直视萧衍,抬手一抹唇角的血渍。
萧衍身为太子,又是萧诀的兄长。萧诀历来敬他畏他,如今却存了满心愤懑不平。
此刻被萧衍打了,更是逆骨陡生,不服气地道:“我做的事确实令人不齿。可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仗着太子身份,选了她做太子妃而已。公平竞争的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公平竞争?”
萧衍纵身一跃,下了马来,缓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冰冷。“求娶三次均被拒,你早就已出局,还好意思说竞争?”
这可能是萧诀今生最狼狈的事,比被太子打还让他难受。一时间受了刺激,差点跳起来,怒吼道:“如果没有你横插进来,我总能磨得她同意的那一天,三次不行,还有三十次,三百次,三千次……”
不得不说,这样疯狂的执着,连萧衍都难免有那么一丝丝动容。可他并无恻隐之心,只面无表情地反驳:“但你选择了强掳。”
“那是因为你选了她做太子妃!我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萧诀恨恨地道:“就算是太子,你也不该抢我喜欢的女人!”
“抢?孤看着她长大,守了她多年,比你更早喜欢她。”
萧衍冷声道:“强掳强要,你以为就你会?孤不会?”
向来严肃正经的男子,说到这些话时,眼底的掠夺欲与占有欲,强烈骇人,并不比萧诀少。
萧诀瞥见他的眼神,心头微震,讷讷道:“……果然,你也是势在必得吧?若是她不愿意,你还不是一样会不择手段?”
“是。”
萧衍并不否认,只淡然道:“但不到万不得已的话,孤还是愿意遵从她的意愿,起码不能像对你这般抵触。”
说罢,又冷冷扫了萧诀一眼:“很显然,她抵触你,不抵触孤。”
萧诀心口一刺,面色瞬间刷白。
他也知晓郦妩的性子。郦妩在感情上天真而执拗,如果她真的抵触萧衍,那么即使太子妃选到了她的头上,她也是会不顾一切抗拒的。就像毫不犹豫拒绝他的求娶一样,决绝而无情。
或许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个,他才选择了孤注一掷,豁出去一切不顾后果地去强掳。
“好好去边关磨砺一番,最好不要回来。”
萧衍翻身上马,冷冷丢下这一句话。
寒风拂面,萧诀却站在道上,扬起头,笑容叛逆:“我偏要好好地回来。”
萧衍懒得理他,策马回城。
*
安国公府府卫增加了不少,郦崇越想越后怕,若不是女儿即将嫁入东宫,不太方便,否则他定要派郦殊去寻个江湖高手过来给郦妩做随身侍卫。
与此同时,萧衍也派东宫暗卫将安国公府守得犹如铁桶。这下别说是武功高强的贼人,就算是一只蚊蝇都难以飞去惊扰郦大小姐了。
只是唯一叫萧衍略微有些头疼地是,郦妩对他不如从前那般亲近了。大概是被萧诀吓了一回,所以郦妩不自觉地对萧衍也有些畏惧,再也不像以前那么黏人了。
不过好在幼时青梅竹马的情分还在,且萧衍也不顾大婚之前男女之间最好不要见面的避讳,频频来找她,带她出去散心游玩,品尝美食。
千味居雅间内,萧衍带郦妩一起吃午膳。
“央央不用担心。萧诀已经离京,孤也派了暗卫过来守着你。”
萧衍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若是从前,她必然是挨着他坐,如今却是离了几尺远。他叹了口气,淡淡道:“若你还是怕,孤让他再也无法回来。”
郦妩在锦绣堆里长大,所见大多是平安喜乐之事,终究见不得有人因为自己而丧命。闻言摇了摇头:“算了吧,反正也没伤害到我,略施惩罚就够了。”
萧衍并不在意萧诀如何,他只在意郦妩对自己的态度:“那央央是害怕孤?”
郦妩目光闪了闪:“我没有啊。”
“是吗?”
萧衍看着她道:“那你还坐得离孤那么远?”
他神情温淡,但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郦妩眨了眨眼,终究慢吞吞地挪过去,坐到他旁边,揪着他的袖摆摇了摇:“太子哥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怕你,只是、只是……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说得模糊,但萧衍听得明白。
他和萧诀是堂兄弟,二人相貌略微相似,且这才过去不到几天,郦妩心有余悸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