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最是了解郦妩对容谨的感情有多深,连唐燕如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都有些替郦妩难受,跟着林婉柔将郦妩拉上马车,看着郦妩沮丧忧伤的神情,叹气道:“天下好男儿千千万,这个咱想不了的,就忘掉啊,乖……”
郦妩垂着眼皮,手指攥紧纨扇玉柄,没有吭声。
这天下好男儿大概也有很多,但他们都不是子瑜哥哥。
可祖母之训,父母之教,兄长之言,挚友之劝,也让她知晓,她不能肆无忌惮行事,不能不顾道德纲常再行纠缠。
马车载着郦妩的满腹心事,缓缓离去。
扶着宋莹的容谨,回头朝远去的马车望了一眼,尔后收回目光。
*
郦妩回到府中,玲珑和玛瑙立即便吩咐婆子备好了热水。天气炎热,她从外面归家,必是第一时间先沐浴一番的。
琉璃和琥珀伺候郦妩沐浴。
待郦妩从浴桶中起身,年纪小的琥珀忍不住脸红地垂下眼皮,用宽大的棉巾将郦妩白嫩的身子裹住,吸掉水珠,一眼也不敢多看。
琉璃用棉帕给郦妩绞干湿发,又伺候郦妩穿衣,看着那快要裹不住的高耸峰峦,也羞得面色发红,低声道:“姑娘这小衣又得重做了。”
自及笄后,郦妩不仅身量快速拔高,那曲线也跟发酵的面团一样疯长,每隔半年都得重做一次小衣。
寻常外边穿的衣裙会从京都知名绣坊购置,但内里一应衣物,都是由府中的绣娘绣制,至于小衣亵裤则是由贴身侍女亲自缝做。
郦妩的四位贴身侍女里,琉璃年纪最长,绣工也最好。
伺候好郦妩穿了小衣和亵裤,外裙还没有穿,琉璃和琥珀就将郦妩扶进了内室。
内室拔步床前放了一张铺了干净褥子的美人榻,郦妩走过去趴在上面。小衣仅有脖颈和后面细细的两条系带,她这样趴伏着,便露出线条极美的雪背,和浅浅的脊窝与腰窝。
早就准备好一应物具等候在那里的玲珑和玛瑙打开了一个扁圆瓷罐,将里面盛放的香露倒在那雪白的背脊上,再慢慢地按摩揉开。
琉璃拿来装着熏香和银丝炭的空心鎏金球来给郦妩烘头发。
身为安国公府唯一的嫡女,郦妩从小就金尊玉贵,又经过这样长年累月的从头到脚精心细护,养得简直比宫里的那些金枝玉叶还要娇嫩。
加上天生丽质,雪肤玉骨,那模样身段,只要看过的人,必终生难忘。
因此,自郦妩长成之后,安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求亲的媒人给踏破了。奈何郦妩心有暗属,家人宠她,她不点头,便谁也无法奈何。
那承亲王世子萧诀,上门求娶三次均被拒,乃至做出想要强掳的疯狂举动,差点就闹到了御前。
幸而未成事且双方最终为了顾全儿女名声,只好压下此事,私下里调解。承亲王送了许多赔礼,又将萧诀遣至边疆苦寒之地磨炼捶打,这事才算作罢。
往事暂且不表。
此刻,等一应护养都结束,郦妩才被伺候着穿好衣裙,头发还未来得及梳理,外面就有丫头进来传话,说是国公爷请郦妩过去书房。
几个丫头连忙快速地给郦妩梳顺了头发,挽了个简单发髻,连发饰都未来得及配戴。
吕嬷嬷从外头进来,见郦妩发髻松松散散便走出庭院,头上连个簪钗都无,不由轻呼道:“我的姑娘诶,这怎么也不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没事,是父亲叫我,自己家里,随意些也无妨。”
郦妩摆摆手,带着玲珑出门。
吕嬷嬷欲要再说两句,但一想起往年容世子常来府中时,郦妩在家中不管去哪里都会盛装打扮才会出门。而如今……
唉。她望着廊庑下郦妩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郦妩的父亲郦崇便是如今的安国公。他是郦家大房嫡长子,袭了爵位,娶的是明月郡主,生有一儿一女,郦殊和郦妩。看着美满风光,但夫妻长期分居两屋,感情不睦甚至都不掩饰。
不过,郦崇和明月郡主夫妻感情虽然不睦,但疼爱郦妩倒是如出一辙,甚至比一般父母还要偏爱十分。仿佛要将那些无法宣泄的爱意都放在郦妩身上,以至于对她几乎溺宠。也幸得老太太常在旁边敲打,才没有将郦妩养得太歪。
郦妩进了郦崇的书房,发现竟然是宫里的画师来了。
她不由地想起今日在千味居林婉柔与唐燕如的对话,皇上和皇后娘娘要给太子遴选太子妃。当时林婉柔说郦妩的画像应该也会被送往宫里。
这速度也太快了,才说起这事,宫里画师就到她家了。
既是为太子选妃,那么权贵重臣之家尚未婚配的女儿自然是逃不掉的。
怪只怪她任性,又被家人宠着纵着,拖至如今十六七岁了,还未曾定亲。
待郦崇将官面上的话过了一套,郦妩便在窗棂旁的椅凳上坐下,漫不经心地对画师道:“画吧。”
寻常女子估计得回去细致地收拾打扮一番,再给画师塞点银子说些美言让其尽心。
但郦妩想着自己只是走个过场,懒得用心,也没那个心情。
毕竟太子殿下又不喜欢她,更是瞧不上她,他见过她太多蠢事荒唐事,还曾亲身耳听目闻过她跟容谨倾诉衷情。
所以,谁都有可能会成为太子妃,唯独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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