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一下车就看到拄着拐杖等在外头的外婆。
外婆一头白发,不过脸蛋看上去不算太老,给人不过五六十的感觉,然而她闭着眼睛,早在她年轻的时候,眼睛就看不见了。
“外婆!”
我大声唤她,朝她跑过去,她笑呵呵地朝我这边转过身来,然后,她顿住,脸上的笑容收起,像是被什么击中,先是不敢置信,然后隐忍着痛苦。
看她这样,我笑容也跟着收起,小心地走到她跟前:“外婆?”
她面对着我,缓缓地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闭着的眼睛流下泪来。
我有点慌,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外婆?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啊?”
我每年都会回来至少三四次,每次回来她都是笑呵呵的,从没像今天这样。
而且,为什么,我感觉她,正“看着”
我,“注视”
着我。
“奶奶?”
陈清韵推着我的行礼跟抱着小宝的仇诗人过来,看见外婆的样子也很紧张,赶忙过来扶住外婆,“这是怎么了?”
外婆的手从我的脸抚摸而下,重重地握住我的肩膀,好久才放开。
随后,她就自己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捏了捏我的手臂,恢复她亲和的笑容:“澜澜啊,瘦了,要、多吃点。外婆见到你,很高兴,很高兴。”
可您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这话我默默地咽进肚子里,当外婆不想说时,怎么问都没用,我跟表哥对视一眼,选择暂时先揭过。
“我也想你啊外婆,这不来看您了吗?”
正跟外婆说着,我的衣摆被扯了扯,低头一看,小宝黑亮的眼睛看着外婆:“妈妈,她是不是就是太姥姥?”
“这是谁呀?”
外婆学着小宝的声调问着,双手也往下朝小宝摸去。
小宝紧紧抓着我的衣服挨着我的腿,并没有退开,让外婆长着皱纹和老茧的手摸上他的小脑袋。
我想了想,还是介绍道:“外婆,他、他是我儿子。”
“哦?是吗?”
外婆没有很惊讶,反而很高兴地又摸了摸小宝的脸,“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仇小宝。”
小宝小脸特认真,“太姥姥好。”
“好,好好。”
外婆没有刚才突如其来的痛苦难过,笑得一脸的褶子,“真乖。”
小宝赶紧从自己的僵尸小背包里拿出了他准备好的小僵尸玩偶,递给外婆:“太姥姥,这是小宝送给你的礼物!”
“是吗?”
外婆接过手,摸了两下,也没问什么就收下了,“谢谢小宝啊。”
我再把默默站我身后的仇诗人也介绍给外婆:“这位是我……朋友,也是小宝真正的爸爸,我请他来我们这玩。”
我想外婆应该能懂我话里的意思。
外婆也不知到底懂没懂,朝着仇诗人的那个方向连连点头,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也是个好孩子,”
她朝仇诗人伸出手,“谢谢你照顾我家澜澜。”
仇诗人还是板着脸,但他很敬重地握住我外婆的手:“您客气了。”
陈清韵看到小僵尸玩偶时,目光闪了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道:“别站在门口了,快进屋吧。”
他先扶着外婆往屋里走,时代在发展,虽是一个小县城里的一个小乡村,外婆的家也是装修漂亮的三层半的楼房。
我抱起小宝和仇诗人走在后头:“谢谢啦,我还怕你对我外婆也目中无人呢。”
他并没有反对我“目中无人”
四个字,他道:“对值得尊敬的人,就该给予敬意,你外婆……很好。”
“你今天刚来,你又知道什么了?”
“比你知道的多。”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在嘲讽我无知?
屋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隔壁的婶婶从厨房里出来,又是一顿热情的招呼。
我大姨前五年前去世了,我大姨夫也娶了另一个女人不在这城市里,但我陈清韵表哥很孝顺,他就留在老家陪着外婆,说来,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只知道有时候要出个远门,好像赚得还可以,在县城里市里都有房子,自己买的车,就是不找女朋友。
他不在家时,隔壁婶婶就会过来照顾外婆,比如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会请她过来煮个饭,表哥也不亏待她,都会给她一定的补贴。
婶婶打完招呼就回她家里去了,我们一家人,加上仇诗人小宝坐了一桌。
仇诗人坐我左边,仇小宝坐我右边,正好挨着陈清韵,陈清韵再过去就是外婆,外婆再过去就是仇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