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又喊了他一声,他说:“小龙哥哥。”
“嗯!”
莱拉说话,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她说:“黄恩赐总是欺负我俩呢。”
小龙有些惭愧地低了头,感觉这声“哥哥”
白叫了,“哥哥”
的责任也没尽到。
“没关系,他长得像猪一样。”
莱拉说道,她说,“你明天早上给他早饭里加点料吧,你放心,不会生病,只会让他拉肚子。”
说罢,她从手中递出个手帕纸包着的纸包,里面有一颗药,一颗用来治疗便秘的比沙可啶肠溶片。只不过莱拉专门去买的兽用的,她对售卖兽药的人说是她家的牛便秘了。
当然这次恶作剧没有成功,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比沙可啶肠溶片需要整颗服下,碾碎放入粥里效果大打折扣。但是二人至此拥有共同的秘密。
黄恩赐不想读书了,莱拉发现他常常在校车里对窗外的中国城帮派分子投以艳羡的目光。莱拉会适当地夸那些帮派分子一个个都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样子。这正好如了黄恩赐的心意,好似他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莱拉偶尔会跟小龙在凌晨的饭店门口搭上两句话,她告诉小龙,黄恩赐要去做帮派分子喽!
小龙说,“那我们岂不是更要受她欺负,”
他说,“我再长大些,我带着你逃走。”
莱拉眨巴眨巴她黑暗中幽幽发亮的眸子,“以他的猪头样子,混帮派死的更快些!”
一年后,黄恩赐在与人火并中中枪而亡,在这之前,他就因为药物滥用被黄伯义送去治疗三个月了,可是,没用。他被惯坏的人生,随着一声枪响结束。
带你走,到遥远的以后(下)
这些无人照拂,无依无靠,贫穷潦倒的少年少女们想要爬出来很难,难于登天;想要下坠,很容易,易如反掌。小龙渐渐长高,沉迷健身,变得高高壮壮,又脱去稚气,长成中国城数一数二的英俊青年,有爱好美少年的有钱男性,女性都来找过黄伯义,求他说和小龙去陪陪他们,他们开出的价格,可能小龙在黄伯义这里一辈子都挣不到;还有帮派分子希望与他合作利用酒楼售卖违禁药品的,利润也高的惊人总有很多不用整日待在炎热的厨房里就可以看似轻轻松松得到的收益,但是莱拉会告诫他,她不停地告诫他,小龙,你不要碰,小龙你碰了我就不理你了,小龙,你碰了就回不了头了。于是他和她慢慢长大,慢慢长高,慢慢长得强壮,一起健身,一起阅读,一起对抗这如同洪水猛兽般的世界。
他知道,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是毫无芥蒂真心对自己好的,那她就是莱拉。如果不是她,他走不出很多迷茫的,无措的时候,如果不是有她一直在,那他早都破罐子破摔了,毕竟没人在乎自己怎么活着的话,孤单会将自己吞噬。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她却不想要他了!
小龙气的半夜捶床,也不翻来覆去了,他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凌晨四点半。
他穿了衣服下楼。酒楼采买的小货车已经被酒楼负责采买的师傅开走了,他大约每天四点要去港口买海鲜。但是黄伯义的林肯轿车还在。他转身回到吧台处,从收银的抽屉里拿出了车钥匙。汽车启动的声音响起,在凌晨的中国城格外清晰,黄伯义的头从三楼房间窗户里探出,看到小龙上车发动汽车,他骂道:“死扑街!”
还未来得及下楼,小龙就已开车离开。
黄伯义继续骂骂咧咧,对他的妻子叫嚷,“要不是恩赐没了,我怕没人给老子送终,早把他撵走了,吃我的住我的,还天天给老子惹祸!”
舅母拿枕头丢他,“要不是你天天不管恩赐,让他游手好闲的,孩子能没吗?”
说罢,嚎啕大哭。
小龙开了一个小时车到了莱拉公寓楼下,他怕吵醒莱拉,所以在车里等了两个小时。七点的时候,他给莱拉打了视频电话,视频里她正在刷牙。他锁了车,上了楼,掏了钥匙,开了门,拥抱了女孩。
“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俩是约好的,可是莱拉没想到会这么早。
“我想早点见你。”
他撒谎,他不想说,是因为一晚上没睡觉这种话,来博得女孩的同情,好使得他不与她分开。
他想要与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聊一聊各自地想法,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一边烧热水,一边用手摇磨豆机磨咖啡豆,莱拉这里只有这个,还是他上次带来的,她常常都买连锁品牌的最便宜的最便捷咖啡因最多的加浓速溶黑咖啡粉。
莱拉把包裹着咖啡渣的滤纸扔入垃圾桶,端起一杯咖啡坐到了公寓绿色丝绒的沙发上。
她啜饮了一小口,看了两米外料理台边站着的小龙的背影。他穿了一件灰蓝色的棉麻质感的衬衫,洗的发白,还是破旧的牛仔裤,但是他肩膀又阔,腰又细,屁股又翘,两条大长腿,又细又直。她也很不舍,毕竟小龙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没有之一,没有一处她不喜欢,不爱,但是她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和她一起冒险,毕竟复仇是她的人生,而不是小龙的人生。
她开口,“小龙,我都不知道我这次走了,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小龙正准备仍咖啡滤纸,闻言手抖了下,他说,“所以,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帮你收尸。”
莱拉拊掌大笑,“小龙,你今天很刻薄嘛!”
小龙将咖啡滤纸扔掉,猛地大口灌了一杯咖啡,他说,“莱拉,我嘴巴刻薄管用吗?”
莱拉摇摇头,“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