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坐在副驾驶的姜蕴却早已没了反应,战诀叫了几声她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忍不住觉得有些奇怪,转头一看,姜蕴靠坐在椅背上,却已经没了呼吸。
她的胸口还不停的向外冒着血,头歪向一旁,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和过去那个雷厉风行的姜蕴一点都不像,反倒是像那个高中时期的小女孩。
战诀忽然就觉得嗓子很干涩,甚至都不敢抬手去试一下她的呼吸,到最后也只是咬了咬牙,继续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把她送去医院检查才行,或许她只是一时间睡过去了,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姜蕴那样骄傲自负的女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这样颓废呢?
这么想着,战诀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更加加快了速度。
战诀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很快就有医生跑出来接应,将姜蕴推进了手术室里。
战诀的受伤全都是鲜血,那些都是姜蕴身上的血,是为了保护他才有的血。
他怔怔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担心着一个一直以来他都极为憎恨的女人。
没过多久,里面便有医生走出来,用他们固有的声线和语气惋惜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但病人在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心跳了。”
其实战诀都已经意识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些不愿相信,抓着医生不死心的问道:“你确定吗?能不能再抢救一下,或许……”
医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先生,您太太一尸两命,我知道您很痛心,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战诀一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医生,“你……你说什么?她怀孕了?”
“是,您不知道吗?”
医生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您太太都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他不知道,当然不知道。
姜蕴竟然怀孕了,她怀孕一个多月,可这一个月,她明明去了丽国,是和姜炜在一起的,难道孩子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小蕴怀的孩子,不是我的。”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声,战诀一转头,姜炜就这样面色死寂的站在他面前。
战诀微微眯眼,像是有些不解,“你什么意思?”
姜炜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小蕴怀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战诀先是一愣,随即便笑出来,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讽刺,笑够了,才不屑的看着他道:“姜炜,她都已经不在了,你觉得你说这些谎言还有意义吗?你说这种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认,也算个男人?我和姜蕴这么多年来,我碰都没有碰过她,她的一根指头我都没有摸过,难道还能隔空怀孕不成?”
然而对于他的嘲弄,姜炜却不为所动,只是道:“孩子确实是你的,她这一次去丽国,就是为了这件事。”
战诀脸色一变,“什么?”
“如果我没说错,当年你哥哥战禄怕战家日后后继无人,在他临终前曾让你保留过精子,对不对?”
战诀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表情也隐隐有些扭曲,心里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他不敢承认,也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很快,姜炜便说道:“看样子你已经想起来了,没错,小蕴这一次去丽国,就是去做这个试管婴儿手术的,她找到了你当年保留精子的医院,在丽国,将你的精子植入体内。这样的手术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和简单,你知道为了能留下你的血脉,她受了多少罪吗?”
姜炜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心疼和叹息,“我看他那么痛苦,又是高龄产妇,无数次的劝过她不要继续了,可是她不愿意,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因为她觉得,她跟你离婚分开了,余生如果能有一个你的孩子陪着她,也算是有个安慰,哪怕这个孩子是用这种自欺欺人的办法才得来的。可是当医生告诉她,手术成功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因为她相信自己十个月之后就可以做妈妈,就像崔灿那样,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愿意和你离婚。”
姜炜的眼眶不知不觉的有些发热,闭了闭眼,长长的做了个深呼吸,才缓缓说道:“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刚怀孕一个月,为了救你,就这样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那样充满期待的想要这个孩子到来,可最后……”
姜炜有些说不下去了,喉咙一哽咽,终于不再说了。
而战诀却已经面如死灰,只是久久的站在那里。
走廊上很快就传来了层次不齐的脚步声,接着一群警察便朝他们走过来,径直走到了姜炜面前,掏出证件,公事公办地说道:“姜炜是吧?我们接到了你的自首电话,请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其实姜炜在绑架崔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刻,只是他没想到,最后杀得,竟然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之所以来医院,也只是为了想看她最后一眼,看了,他就再也了无牵挂,因此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打电话报警自首了。
毫无反抗的,姜炜伸出自己的两只手,警察也立刻拿出手铐铐在了他的手腕上,两个警察在后面抵着他的肩,将他带了出去。
直到走出很远之后,姜炜才回头冲着战诀喊了一声,“战诀,你要记得她,必须要记得她,一辈子都不要忘了她!”
战诀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姜炜离去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脑中满是十七岁的姜蕴站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说的那句话——
“你就是战诀对吧?我认识你,我叫姜蕴,你弹琴真好听!”
两个月后。
崔灿成功的生了一个男孩,说来也巧,她生的那天,就是她预产期的那天,而这个时候,距离姜蕴的死刚刚七十天。
按照律法,她在出了月子之后,就该去监狱服刑了。
崔灿离开的前一天,战诀抱着她,他们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床上,他低头看着躺在两个人中间的儿子,脸色沉静,一句话都不说。
大抵是看出了他的面色深沉,崔灿支起身体,望着他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
战诀只是抬头朝她笑了笑,“我只是在想,该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