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泓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用距离来缓解对方的身高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略讽刺的口吻:“你还挺自信。”
他没有在意她的语气不善,却是很友好地伸出手:“邵砚青。”
若不是合同上白纸黑字,完全不会想到这土豪有这么雅致的名字。片刻的犹豫后她也伸出手去,“陶泓。”
原本只想指尖相触便收回来,未料被他有力地握住,但不到一秒便松开。她蹙起眉,若不是掌心残留的余温,刚才那一握仿佛不存在。
“方便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
他说,“离这儿不远。”
确实离得不远,因为他是走路来的。不过由于方向感奇差,所以在找路问路上浪费了许多时间。
陶泓落后半步,随在他右侧。邵砚青的个子很高,宽阔的肩膀几乎遮去她视野里的大半阳光。他微扬着头,神情却很放松。光线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分明,亦可以看到极细小的微尘在半空轻慢飞舞,最后落在他半垂的眼睫上。
陶泓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几秒后又忍不住移到他的身上。想着,这样长手长脚,走路的仪态也很好,估摸稍加训练就能上t台了。
走了约十来分钟后,陶泓觉得情况有些奇妙。她忍着强烈的妄想紧跟住他。待眼前的道路与两旁的店铺越来越熟悉,她的心脏跳动莫名加快。
他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拐弯入巷,最后在一扇朱红的门前停下。她的心跳停滞了一瞬,复又狂跳。
居然有这样的巧合!
邵砚青取钥匙开了门,侧身让她先进。陶泓心中轻叹,谁能想到在闹市的巷子中藏着这么一处有天有地的精巧庭院。
天井开阔,一侧放着两把藤椅并一个藤制小几,小几上有一个很旧的搪瓷茶缸。另一侧则种了桂花,虽然花期未到却有绿意。
主体是中式建筑风格的三层小楼,外观朴实而低调。今天的天气其实不太好,这时太阳已经躲进云层里,天空灰蒙蒙地竟飘起了小雨。这样绵软的雨打在树叶上几乎没有声音,而雨帘很快又织成了蒙蒙的雾。
一楼是日间活动的客厅、厨房、餐厅、工作间,二楼和三楼是一样的布局,有三个房间并一个小客厅。他带她到三楼,“右手边这间,是主卧。”
他见她只是站在门口探看,又补充了一句,“有个小露台。”
从露台看下去,庭院在细密的雨雾中有一种迷人的慵懒,令人心折。她双手扶着栏杆,深深地呼吸。难怪他会说‘你会满意的’,这样的环境恐怕鲜有人挑剔。不过这房子显然不可能是她能长期负担得起的。更何况——
“这房子还有谁住?”
他仿佛发现壁灯上有什么不妥,直直地盯着,“我。”
她愣了一下,“只有你住?”
可那晚她分明看到了另一个人。他这时将视线挪了回来,说:“我一直住在这里。”
他的表情这样认真,她后背泛凉,莫不是她两次三番撞阿飘?也不对啊,晚上还能解释得过,光天化日的怎么可能?
“我……前两天路过这里,看到有人从这儿出来。不是你。”
她比划着,“有这么高,非常帅。爱护公物,神出鬼没。”
邵砚青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问道:“是他吗?”
陶泓眼睛一亮,“就是他。”
还没来得及多饱眼福屏幕就闪回去了,她有些悻悻,“照片拍得蛮好。”
“他是我朋友,临时有事来住了两天,前晚刚走。”
邵砚青看了看她身后的房间,“他和我一同住二楼。三楼除了打扫卫生以外我也很少上来,这房间是干净的,你放心。”
陶泓这时对这只土豪有些改观,因为他说话的语气非常地诚恳。这与客套无关,你能从他的话里行间感受到诚意,带着一点点的迫切。
她斟酌了一下,说道:“这房子我确实很满意。不过,我恐怕是租不起的。”
他约是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不紧不慢地报了个价格。如果是租单间的话是偏高了,但结合环境来看,却是超值的。重点是,这个价格在她的心理预期之内。
陶泓是十分心动的,但是又觉得孤男寡女这么个住法未免有些不妥。
邵砚青见她低头不语,又补充道:“前三个月的租金就按你原来付过的算,后面再按这个价格,就当是我单方面毁约的补偿。”
冲动应下就是那一瞬间的事,等陶泓回过神的时候就见邵砚青匆匆转身下楼,或许因为走得太快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跳跃:“我去拿钥匙,你随便到处看。”
反悔已是来不及。
她有些懊恼,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坏习惯:看到商场大甩卖就特别起劲,不管有用没用先买再说。这次也是,一听到省钱划算头就晕了。哎!
从楼上转下来,邵砚青将钥匙递给她,“房门钥匙,还有大门和后门的钥匙。”
又说道:“如果你今天有时间的话,稍后和我一起去做个租户登记备案。”
陶泓掂了掂钥匙,问他:“你不是和每一个租户都做这道手续吧?”
他并不看她,手指捏着钥匙圈上上下下地绕着,“做了比较好。”
确实这份考虑很贴心周道,不过看他这模样倒更像是为了向她证明‘我是个好人’。想想,这只土豪还挺可爱。
办好登记出来时已过中午,雨也停歇。邵砚青用伞尖点地,轻轻地捻动把手,细小的水珠扑簌簌地抖了一圈,“差不多时间,一起吃午饭吧。”
陶泓本是想先回公寓收拾东西的,可大约是到了饭点,一听到‘午饭’这两个字,食欲便压倒了理智,“附近有好吃的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