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苗跟在沈隽身旁,回想着张四郎的话,忍不住替沈隽操心。
沈隽从沉思中回过神,淡声训斥了黎苗一句,“休得胡言。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若是被人听见,既有损公主清誉,也显得我有走捷径之心。”
尚公主,他怎么可能尚公主。
黎苗并未察觉沈隽真实想法,他听着沈隽的话,想到沈凤璋,情不自禁撇了撇嘴,想要叹气。郎君就是太正直了,娶公主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真正应该被人嘲笑的是小郎君才对!走那种歪门邪道入朝为官!
说起来,小郎君离府也快一个多月了吧。也不知道在外办差办得怎么样。就凭小郎君的能力,想必是没什么进展,所有一直没有回府。
就在黎苗这般想着的时候,他和沈隽两人正好在门口撞上从宫里回来的沈凤璋。
越发英挺俊朗的玄衣郎君端坐在高头大马上,无意间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与清冷尊贵。马在大门口停下,她从高头大马上翻身而下,姿态潇洒。
这?这是小郎君?怎么一月多不见,小郎君变化如此之大了!黎苗吃惊不已。
站在黎苗前面的沈隽,对沈凤璋的变化也感到有些讶然。他盯着坐在马上,神情冷淡,目不斜视的沈凤璋,心口莫名像是堵了些什么,有些不是滋味。
心上人(捉虫)
昔年蠢钝不堪,只会跟在世家公子身后阿谀奉承,小意讨好的沈凤璋,现在却受到重用,意气风发。
而他呢?沈隽抓紧了腰间的佩玉,看着被人迎进府中的沈凤璋,心底似有烈火燃烧,灼得发疼。迈入仕途的第一步就如此不尽人意。
蛰伏,蛰伏!
不见沈凤璋时,他尚能压下恼怒,重新替自己规划路线,可一见沈凤璋,他却觉得满心焦灼。哪怕他对自己有信心,但看到曾经处处不如自己的人,现在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他还是不由自主生出焦急烦躁之情。
沈隽站在郡公府门口,竭力压制心底腾升的焦灼。然而他在注意到沈凤璋走进府邸的过程中,连眼风都没给站在一旁的自己时,焦灼中又添上几分难言的意味。
不久之前,沈凤璋还用嘲笑欺辱自己来掩饰她内心对自己怀有异样的情感。现在见到自己,她却能目不斜视,脸上一片平淡,丝毫不动容,似乎对自己不再有任何感情。
他不在意沈凤璋喜不喜欢自己,但沈隽在意她在这个时候不喜欢自己。她为什么不再喜欢自己,因为她自己平步青云,而他却仍只是一个小小的奉朝请?
他用力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不喜欢自己呢?
沈隽苍灰色的眼眸里泛起波澜,如山雨欲来。若他和沈凤璋身份调换,他如今高高在上,沈凤璋走投无路,像趴在他脚边的一只臭虫,他根本不会在意沈凤璋情感的变化。
沈隽眼眸轻闭,说到底,一切都是不甘心在作祟。
“郎君?”
黎苗抬头瞥了眼凝视着小郎君背影,面无表情的大郎君,脸上显出几分不解。小郎君没有来欺负大郎君不是好事吗?大郎君怎么神情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快?
察觉到失态的沈隽神色不变,毫不慌乱,他转头朝黎苗浅浅一笑,温声道:“阿父泉下有知,知晓二郎有如今这般造化,想必会非常欣慰。”
沈隽清雅和煦的声音微微一顿,带出几分怅然,“可惜,我却……”
后面的话,沈隽没有再说下去。他收敛无意间流露的颓丧,重新一笑,看不出半点阴霾,“走吧。这么久,二郎难得回来一趟,今晚上肯定是家宴。”
黎苗闻言恍然大悟,他就说郎君怎么可能因为被小郎君无视而感到不快。原来郎君是为自己不及小郎君而怅然。是啊,要他说,小郎君就是走歪门邪道,踩了狗屎运,论真才实学,哪里比得上大郎君!要他是大郎君,早就被现在这种情况气死了,哪里还会替小郎君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