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启轻声道:“王爷书桌后面的架子上有一个象牙盒子,你与朕拿来。”
萧远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正欲说话却被子启打断:“不要多说,莫要吵到王爷,丑时才唤王爷起身准备也不迟,他大病初愈经不起折腾,你先将盒子拿来。”
子启看着萧远走出殿门,他手一下下的轻拍着熟睡中的人,借着蒙纱的夜明珠细细的打量这他如玉的容颜,眼中溢满了情意,每每只有等待怀中的人熟睡,子启才敢将那些压抑的感情释放出来,此时此刻,子启还有多少个不舍得,还有无数个不放心,怀中的人让他担忧九年,子启真怕自己死去,便没人照看顾着怀中的人,便是做了帝王,还是怕他会吃了别人的暗亏,不肯好好的爱惜自己。
子启见萧远进门,迅速收回了目中的深情,抬眸看向萧远:“萧统领轻轻按一下上面的那颗红宝石。”
萧远依言行事,象牙匣子应声而开,昏暗的光线下,萧远清楚的看到了碧色的玉玺与虎头兵符,萧远深吸了一口气:“你……”
子启摆摆手,做了噤声的动作:“萧统领莫要那么大声……兵符下面有一个丝绢,是先帝临终时交予朕的诏书,你先打开看看。”
萧远借着昏暗的光线,将诏书逐行逐字的看了下去,越看脸色越显阴晴不定,压低声音道:“这!……果然是你篡改了诏书!”
子启摇了摇头,似是回忆般轻声道:“这是三年前四哥生辰时,朕亲手送给他的贺礼,他那时虽和朕亲近可病痛交加,只将它随手放在书架上,一放便是三年。”
子启顿了顿,“朕从未篡改过诏书,先帝临终之前曾给了朕两份遗诏,这一封便是真正的传位遗诏,那一份是朕的登基遗诏,当年事情危机,四哥病重,这一封遗诏若是拿出来便是催命符,故而先帝才出此下策。”
萧远神情有一丝迟疑,许久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你与我说这些,又演下了这样一出戏,是想让我在王爷面前为你求情,饶你一命?……劝你趁早不要痴心妄想了,王爷与沁太妃母子情深,与璟王妃更是琴萧瑟和举案齐眉,你杀她二人的时候,可有手软?”
子启不惧的看向萧远:“沁太妃不是朕杀的……至于璟王妃,朕无话可说,可朕告诉你这些并非是为了让你求情,萧统领自十六岁便驻守边疆,一守便是八年,行军布阵自是不在话下,可你萧家从不参与朝廷的纷争,故而此种险恶不是你能明白,朕知道你对璟王忠心不二,可光有一颗赤子之心,却远远不够,此时此刻,留在璟王身边的人,朕只相信你,不管是璟王妃的外戚还是沁太妃的亲眷,他们都有自己的利益和出发点,并不会为璟王本人考虑什么,所以朕才找上你。”
萧远避开少年帝王的紧追不舍的目光,沉思的片刻,却不敢相信对面的人,大事将成,任何的一个疏忽和心软都会造成功亏一篑。萧远忽略心底那一抹怀疑,硬声道:“你同我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有什么话有什么事自己同王爷说,是杀是留,末将只听王爷吩咐!”
子启好笑的摇摇头:“你家王爷自清了身上蛊毒后,十分易乏不能劳累,而且体质对沉木清香没有丝毫抵抗,朕身上常年佩戴此香,若真有什么心思,有无数个机会,一个时辰后再叫醒你家王爷吧……萧统领需相信朕,朕对璟王绝无半分的恶意。”
萧远看向在睡熟在子启怀中没有丝毫防备的璟奕,如何能想到,王爷醒来时对这人滔天的恨意,他有些不明白,如此和谐两个人,若非是知道内情,谁又想到这是一对拥有不世之仇的两人?
萧远压低声音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子启的手一下下的抚摸着璟奕的长发:“朕给璟王的那些暗卫似乎已被你们处理掉了,璟王不信朕,所以朕不在的日子里只有将璟王的安危交给你了,璟王妃徐家狼子野心,你要让璟王防备徐家,万万不可让徐家与太子太过亲近。”
萧远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意思!……败军之将到了此时此刻你还想挑拨王爷与徐家的关系不成!”
子启有几分无奈,恨不得撬开萧远的脑袋瞧瞧里面是不是木头,忠心可嘉,可太过榆木,子启想不明白,就这么一个榆木疙瘩怎么能独自镇守边关三年多,没让人攻了进来。
子启按压着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罢了,乾儿年纪虽小却也懂事,不会和他舅舅有多亲近的,你只需要看着你家王爷不要让他太相信徐家便是,朕之所以留徐家至今,不过是为了让王爷安心养病,如今王爷病好了……可他们的动作太快了,朕大势已去,根本没有余力彻底的根除徐家,而有些事,王爷并不知情,所以……所以朕才想到你。”
萧远想了片刻:“你放心,若真有对王爷不利,我萧远第一个不会放过他,至于徐大人,我想你是多虑了,若没有了王爷,徐大人又算什么!”
子启看向耿直的萧远,又看了眼趴在自己胸口睡的正好的人,却有些羡慕了,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单纯却幸福的人,若没有三年的事,恐怕此时怀中的人也和萧远一样单纯又热血,人说,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真好……
西北天广地阔,不知比这污秽的朝廷好上多少,想来苏清陌在那里也会过上单纯又幸福的生活吧。
子启对萧远笑了笑:“罢了,便是没有你,乾儿也会提醒四哥的,你下去吧,一个时辰后再来唤你家王爷起身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