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二货现在就赖在我家啊我家!天天和游魂的夜半三更出来晃荡找酒喝,喝了就发疯,吓得我连鬼片都不敢看了最近。天天还得定时给他买饭挑菜,时间一晚就得挨骂看他脸色啊喂!这些也就算了,这家伙天天都气不顺啊。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他就想着怎么找借口和我闹啊,吵不过了就动手!”
她激动起来,一把扯开领子,又别过脸,“你看,你看!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啊!别看现在没什么,前几天是肿起一大块啊!以前二货井打架就是不要命的,现在这小子下手不但黑,还钢钢地狠啊!”
季风在静夜拉着自己的手乱摸一气时就吓得花容失色,再见到她脸侧和脖子上甚至是胸口都隐约有些红痕,她只觉得胸口生生堵了几天的心气一股脑地涌上喉头,气血攻心之下眼睛就有些发黑,后面的话也就听不太清了。心乱如麻之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甩开对方的手,急急喘气间呛咳了几声,舌尖被咬破,一股血锈的味道。她倒退两步,莫名的恨意让她整个脑袋都有些发木。
她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静夜被她的反应给震到,愣愣地看着。可很快她便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取到某种不一样的讯息,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拢好衣领挥舞起手爪,“误会!误会!你千万别误会!我,我和二货井没什么不良关系。我们是——”
“够了!”
季风声音嘶哑、也近乎咬牙切齿地对她说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
☆、置之死地而后生
井言的少年期漫长而沉郁,半封闭的生活让他的性格变得极为乖戾暴躁。在乖张且不留余地的行事作风下,他的结仇能力比交友的手腕精良许多。虽然不至于像单衍修那样被人恨到追杀,可树敌良多。真正与他有交情的朋友一只手数得完,而排在第一个的毫无疑问就是玄静夜。虽然她有时做事冲动没脑子,甚至于两个人常常为琐事大打出手。可打完后喝个小酒泡个小澡再倒一头睡一觉,第二天起来依然是好兄弟。
只是,再好的兄弟,也不能一而再再三地从后面给人捅刀子。
听完静夜的转述,井言抹了把脸,扭头就往阳台走。静夜脸一白,手脚并用地扑过去嚎嚎起来,“二货井你可别想不开啊,这里是三十楼,砸下去就全碎了。老子想拼都拼不起撒!”
井言头也没回地踹了一脚,“滚!乌鸦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跳楼了?”
他脸色虽然难看,可眼里却泛着一股奇异的神采。静夜说的虽然有些潦草,出于私心也有些避重就轻,可他还是在她转述的蜗牛那场暴怒中琢磨出一丝玩味来。
他先前心虚,不是因为对自己信心不足。而是怕自己在她心中根基不稳,无所倚仗。他最怕的不是她不要他,而是她心里压根就没有他。现在看来,他可以放心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要找个机会回去,重新登堂入室。回家的路是艰难、曲折、漫长且痛苦的,按所有归家剧本来说,必定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后才能求得真经,修成正果。
井言是个典型的行动派,他思想活,眼睛利,速度快。只要让他抓到一丝机会的小缝,立刻就能撕拉出一条不小的口子来。于是,当晚他就收拾好东西龙卷风一般地又卷回观澜阁。
“我说,你这样是不是太欠考虑了?人家正烦你呢,现在你回去不是正好撞枪口上?要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静夜趴在方向盘上问道,“别太心急了,会出事的。”
“你懂什么,这是趁热打铁。”
井言背好包包,下车前不忘瞪她一眼,“你好歹也是个女人,要是有男人追你追成这样,你不感动?”
“从来只有我追男人的份,还没男人敢追过我。”
她闷头闷脑地憋出一句来,“算了算了,反正我是不看好你这一招。这样,你先上去,我在这儿附近绕绕。要是你被赶出来了,给我个电话就行。”
她晃了晃新买的手机,报了串号码。
井言白了她一眼,“走你的吧,乌鸦嘴!我上去了还就不下来了。”
静夜以为井言这是嘴硬,哪晓得他真的一上去就没下来。她等啊等,等着二十二楼的那盏灯亮了又熄,熄了又亮,手机愣是一直没响过。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静夜最后一次探头看看,吹了声轻佻的口哨。她启动车子,把着方向盘滴溜溜地一转,车胎摩擦着水泥地发出几声尖锐的声响。引擎一阵轰响后,白色的小跑绝尘而去……
井言这次回家确实是走了趟险棋。
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设想,无数次的模拟,比起先前任何一次真刀真枪的实战对练都要认真细致地考量。可是临了临了,他还是有些胆怯。不过,站在家门口,嗅着久违的熟悉气息,他还是克制不了冲动按下了门铃。
季风正睡得迷糊糊地,对讲机也没看就应了门。待门开后,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她还恍惚了好一会儿。等确实看清门外站的真是井言,她下意识地要甩上门板。
可他的动作永远比她快一步,手腕一翻,脚微抬,半个人就卡了进来。倘若她肯心狠一点,整个人压上去还是能把他挤得翻白眼的。可真要动作了,他却一下子挨得她那么近。一股草木松针的清冽味道逼了过来,人就慌乱了。
“先让我进去。”
他的声音蹭在她耳边,带着丝乞求,“我保证老老实实的。”
才怪,宁可信世上有鬼也绝不信男人这张破嘴。她恨恨地想着,可依然是没办法把他给顶出去。一阵推拉角力后,她还是败下阵来。他便像最初那次似的,堂而皇之地再次入侵她的领地。不过,这一次他倒没有了最初的理直气壮,而是显得格外小心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