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为窘迫起来,捏着饮料讷讷了几声。罗浩哈哈笑起来,“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房东,这要放以前的那个,她肯定会和我说一通通胀啊涨价啊好地段什么的,总之非要说服到我承认她这房子租给我是我占便宜积大德了才肯罢休。”
季风噗地笑出来,“要我一下子找这么多理由,我还组织不来语言。呃……不过,你的负担很重吗?”
先前通过闲聊知道他是受聘于一家颇有名气的基金公司,职位不低。
罗浩笑着摇头,“开玩笑的,我的房租是由公司报销。”
他话锋一转,“现在房价涨得这么高,有很多人为了一套蜗居而奔波劳碌。也许一直租房子,然后搬来搬去。或者一辈子就为房子打工,你却比他们幸福很多。小地主婆哈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好啦。其实你住的这套属于我弟弟,”
她思索了片刻,“嗯,因为买的时候他未成年,所以先做我的名字,等过一阵子得过户回他的名下。”
罗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啊,搞了半天井小弟才是我的房东。不过小季,你这姐姐当的可真是尽心尽力了。你弟弟真幸运。”
“应该的,”
提起井言那一摊子事,季风就有些不自在,“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我看他还得谢谢你的当机立断,当时你买的价格和现在的,整整翻了一倍不止。”
罗浩很感慨,“你比我当年有魄力多了,”
她很少被人夸奖,更遑论是被他,“你也不差啊,金领人士啊。”
“连窝都还没有,算什么金领。”
罗浩笑道,“老话都说要先成家再立业,我这是倒过来了,还不到位呢。”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笑笑。由于时间不早,罗浩便提议一起出去用餐。他很健谈,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没有一个能像他似的可以就着她感兴趣的话题滔滔不绝。他的学识和见闻,他的人生经历,甚至于他的感情经历,她都听得津津有味。甜点加了一道又一道,咖啡也续了一杯又一杯。若不是时间太晚了,她真愿意一直听下去。
他帮她把东西提到门口,“今晚是我这些天以来过得最愉快的,谢谢你。”
若是放平常,这种文诌诌又颇肉麻的话季风听着必定会起鸡皮疙瘩,但是这个时候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却是各种受用,“哪里,我才应该谢谢你呢。我——”
她感激的话还含在嘴里,这边门呼一下就拉开来,接着火炮就对准她轰轰发射。
“你到哪里去了!”
“手机干嘛关机?”
季风的笑脸僵在那里,罗浩见状便在旁解释了几句。但看井言的模样似乎并不领悟,姐弟俩四目相交,空气里满是噼哩啪啦的电流。再没眼力劲的人也这种时候不合适再插手管,他只得不痛不痒地再劝了两句后便转身离去。
季风持续了好一阵子的甜蜜心情一下子被他给打散了,当下黑口黑脸。反关上门后,她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开始回击,“我出去买菜,没带钥匙。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也没见你出来,打电话也没人接。人家看我没地方去才请我去他家坐坐,然后吃顿晚饭。”
“那手机干嘛关机。”
“打电话打到没电了,这理由你接受吗?”
她反问道,“好,现在轮我问你,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要出去不和我说一声?”
后面两字是用吼的,听着火药味比他刚才的还要重。
“你不是说没钱了吗?我出去提钱给你啊,”
他先前的怒气已经收敛大半,只是语气中还残留着些愠怒,“难道你不要了吗?”
“既然要出去,为什么不早点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啊。”
他咬着唇不回答。
“井言,这阵子我很累。我知道你也不舒服,所以你有要求什么我都顺着你,可你也不能得寸进尺。你觉得不痛快,我还觉得更不痛快。可有什么办法?我们毕竟住在一起,有时候得相互体谅不是。”
她觉得压力山大,“刚才我吼你,态度不好我道歉。”
他扭过头去,压低的音量里依稀带着些许鼻音,“算了……我本来也该和你说一声。钱我放在桌子上,记得收起来。”
虽然他没道歉,可话里的意思她却听得出七八分歉意,以他的脾性能说到这份上就是很大的退让了。她把东西收拾到厨房后又转去他的房间,“井言,你手机号多少?”
他正从衣柜里往外拿衣服,“我不用那个。”
“怎么会没有呢?”
现在这社会发展程度,没有手机的日子根本无法想象。就算她死宅,也会备一支手机待用。
他把扭伤的手从衣袖里抽了出来,“为什么一定要有?”
“难道没人找你吗?”
“不管我有没有这东西,想找我的人自然能找到。”
口气还真不小,“总有找不到你的人吧,万一他们有急事,那不急死了。”
“我干嘛要见连人都找不到的笨蛋。”
她无奈地摆手,“好吧,以后我绝对记得带钥匙了。不过,下次要出门的话,麻烦你留个言。”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又问道,“钢丝擦在哪儿?浴缸有点脏了。”
她看看他的手,深呼吸一口,“你呆着吧。”
可她清理浴缸的时候他还是跟了进来,挺固执地和她争,“我自己来,你去忙你的。”
他的话里多少有些赌气的意味,她也晓得他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看他那手,还是犹豫了一下,“就差一点了。”
他受伤的手别到身后,倾身去抢她手里的钢丝球,“说了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