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书很快入睡,自然不知有人不需要午睡,甚至能拿一个中午的时间看他。
林野侧躺着,调整着自己呼吸的频率,把呼吸尽可能地放的很平,缓慢又悠长。
林野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眼底总有一抹淡淡的青灰,睡眠很浅,一点轻微的动静就醒。林野怕他突然醒来,只敢在旁边悄悄地看。
和记忆中有些不太一样。
那抹青灰不见了,眼下是健康的、皮肤的颜色,眼角也光滑很多。
赵锦书不太爱笑,眼角的纹路不如常人明显,但年纪上来了,又过于操劳,难免会有几条浅淡的纹,平时不显,偶尔笑起来能看见。
他怎么会迷了心窍觉得这样的日子不算生活呢?明明对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会老去,会经历人类都有的生老病死。
林野很想碰一碰他,像他们之前睡觉那样,不做爱的时候会互相拥抱,不会过于紧密,都穿着柔软的睡衣,只松松抱着,林野喜欢埋在他的胸口,把整张脸埋进一个小小的空间。
那会让他觉得很暖和。
理智告诉他赵锦书的睡眠很浅,他应该老老实实躺好,可身体总是不安分地想要再接近一点。
他小心地控制着挪动的幅度,离记忆里的怀抱近了许多。最后一步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继续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可能的范围里被无限拉到最近,林野仰头便能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的颈部。
林野觉得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在经历过那些日子之后。
但是他又不能睡觉,因为这样的时光是少有的,等到这个中午过去,他估计又很难见赵锦书一面了。
他在这样的矛盾里纠结,然后被旁边的动静惊了一下。
赵锦书忽然动了。林野呼吸停了一瞬,那一刻他想到了徐耀洋上午靠在赵锦书身上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很亲昵,林野本就失了先机,再被赵锦书发现他的心思,恐怕之后都很难见面了。
好在对方没醒,大概是被风吹的凉了,掖了掖被子,然后翻了个身,突然和他面对面了。
大概是因为这边更暖和一些。
可林野的心就此乱了,按理说不该的,他不是真正的十六七岁的愣头青,和对方也谈过一场几年的恋爱,他们甚至做过更多更亲密的事。
可他们毕竟经历过一场死别。寻常的分手只会让人觉得遗憾,到人死了才真正意识到失去的滋味。
他看着赵锦书疏朗的睫毛和底下投射的一小片阴影,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又过去了些,打破了那条他给自己划的线。
好在对方没有醒。于是林野在这样温暖的被窝里睡去了。
……
赵锦书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人挨得很近。如果没有一个和对方同龄的徐耀洋在追求他的话,大概他只会把面前的人当成小孩看待,生不出其他想法。可能还要给人掖掖被子,怕人着凉了。
但十六七岁,确实是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
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起身,避免发出太大动静,看了看时间,叫对方:“林野,该起来了。”
这年纪的男孩子大概都贪睡,对方没醒,只把自己又缩紧了一点。
赵锦书靠在床头,玩了会手机,又等了五分钟。再不叫起来的话可能要迟到了,教师宿舍离教室有段距离的。
于是赵锦书又叫:“林野,起床了。”
林野被他叫醒了,但还迷糊着,看见旁边坐起来的人,下意识摸索着抓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软软地叫:“哥哥,让我再睡会。”
男孩很瘦,但脸上带着层婴儿肥,触感柔软,说话时唇瓣上的软肉蹭着手心。
赵锦书没有兄弟姐妹,自然也不大清楚兄弟间的相处模式,不知道这声哥哥和动作到底有多暧昧,只以为少年在梦中和兄长撒着娇。
但他注定是不能当这个好兄长了。
赵锦书把手抽回,只机器般重复叫他:“该起床了。”
林野这才不情愿地睁眼,和赵锦书对视的一瞬间记忆回笼,自觉做了件蠢事,沉默着起来穿鞋。
赵锦书和他一同回去,两人一起走着。
赵锦书问起了信中提到的意欲跳槽的哥哥,林野自然在迷茫后欣然答应牵线。赵锦书也答应了他下午过来一趟给他解答那些问题。
等这些都说完了,他们又没什么话了。
光线越来越亮了,好像连地上的光斑都密了许多。快要穿过那片林子的时候,赵锦书忽然想问他一些问题,关于他们身上那些违和的地方。
但等他垂眼看去,对方恰好也在看着他,两人视线相交,少年眉眼立刻弯了起来,抿着嘴笑的羞涩。
那些问题就被抛在了脑后。赵锦书把头转了回去,面上的神情不可避免地柔和了许多。
林野去上课了,赵锦书借了老师家的笔记本,在办公室看aox论坛。
中途顾倾来了电话。
“锦书,还在一中吗?”
“还在的,学长有工作安排的话可以发给我,老师家有电脑。”
顾倾闷笑:“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不是很好。”
赵锦书被他逗弄惯了,也不着急解释,顺着他的话胡诌:“只是投其所好,给上司留下一个爱岗敬业的好印象。”
顾倾说:“投其所好的话,为什么不说些好听的话哄哄我,说不定我一开心会给你……涨工资。”
赵锦书说:“那真是求之不得。”
他们顺着聊了几句,挂了电话,赵锦书继续看着上边的博客,时不时用记事本写下一些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