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韫一愣,“他……做扁食?”
“对啊,我没看错,您也没听错。您看我,”
是观坐在小板凳上,把袖子一撸,学着傅濯枝当时的姿态开始包扁食,讲得绘声绘色,“他就这个模样,很熟练地跟着那对老夫妻围着一个馅钵包扁食,虽然没有人家包得快,咻一个咻一个,但是也是很熟练了!对了,”
他伸手指了指檀韫的碗,“您这碗还有我买回来的那些,里面好多都是傅世子包的。”
檀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难怪,有些形状个头都不一样。”
他把不知何时捏紧了的勺柄松开,轻声问:“傅世子瞧见你,有说什么吗?”
“傅世子没有瞧见我。”
是观解释说,“我当时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啦,不知道傅世子为什么会去包扁食,又担心事出有因,万一冒犯世子就麻烦了。因此,我特意找了个闲汉,让他去铺子里代我买的。”
“好,这件事不要拿出去跟别人说,就当不知道。”
檀韫搅着碗里的剩余三只扁食,突然说,“是观,我很茫然。”
是观担心道:“是朝中生了什么天大的大事吗?”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什么事情竟会让小爷茫然。
“不,是私事。”
檀韫盯着碗里剩余的扁食,猜测出哪两只出自傅濯枝之手,因为它们相比其他,显得有些“丑”
。他轻声,像诉说,也像求助,“若是有个人,他倾慕你,为你让步,在你拒绝他的心意后仍然愿意待你关怀备至,可你却不能接受他,这时你该怎么办呢?”
是观挠头,“为什么不能接受他?”
檀韫说:“因为他身份尊贵,应该娶妻荫子,合家幸福,不能同男子厮混。”
“倾慕怎么能说成是厮混呢?倾慕是正儿八经的喜欢。至于他的身份,那得分人吧,京城里的那些世家子弟也有好男风的,有的碍于家门脸面和自矜身份不敢表露真心,有的把人偷偷养在外头或是偷摸往来、不敢见天日,有的则愿意放弃荣华富贵与人私奔,虽说前两者俯拾皆是,而第三种万中难求一。”
是观摇头晃脑地说,“小门小户都是三妻四妾,更别说那些身份尊贵的人啦。”
“可是,”
檀韫不解,“真心喜欢一个人,真的能接受他三妻四妾么?”
他的东西,他尚且不许旁人染指,更遑论是人?
“不接受也得接受吧。那些父母齐全的人,他们的婚姻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等成了婚,公婆要给自己的丈夫纳妾,当儿媳妇的还能拒绝吗?只要稍微不满,公婆就要说她善妒,妨碍夫君开枝散叶,除非夫君和她站在一方阵营,且态度坚决。只不过,”
是观摩挲着下巴,“应该少有男子能拒绝美妾吧?”
“那岂不是要痛苦地过一辈子。”
檀韫说。
是观说:“若他们是因为年少情深、互相喜欢才结为夫妻,那必定在意,在意就必定痛苦。但若是指婚、联姻等就大不一样了,两个人比起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好同僚,携手完成经营家门、子嗣传承等任务,只要能互相尊重彼此的地位,不妨碍对方的利益,管他纳几房妾呢。”
“你啊,”
檀韫失笑,“年纪不大,说起这些倒是头头是道的。”
翠尾可喜欢看话本了,看了还要评价,是观常和他一起看,不知见过多少对夫妻嘞。他嘿嘿一笑,说:“不过若是我,我喜欢谁,就只对他好,也只让他对我好,他要是不对我好,对旁人好,我就把他踹飞,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