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大师一顿。
借口。
是啊,终究,影鬼还是说破了他的心思。
他这十几年来,没有一刻不在为自己找借口。
若是没有这借口,他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度过那些噩梦缠身的黑夜。
无念大师看着影鬼的脸。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小儿子,真的长大了。
“影儿,我犯了一个错。世人常说,人可以第二次机会。可是我犯下的这个错,我心里清楚,我这一生,都无法弥补。”
无念大师终究还是看向了古佛,眼中写满了忏悔,“我软弱,自私,无情,甚至还想杀了渊儿,结束这一切。影儿,你说得对,我没有对得起任何人。”
影鬼动了动唇,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深吸口气,激烈的情绪如针尖一般刺穿他的心口,“哥来到东璃国以后,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影鬼问向无念大师。
无念大师转向影鬼,眼眶已经红了。
答案
风雨仍是未歇,石板上砸着雨点,急促的。
一处僻静的庭院中,窗子是掩着的,夜州白临窗坐着,看着在床榻上打坐调息的萧山渊。
萧山渊的脸色苍白,在压制体内真气的游走。似乎有些走火入魔的迹象。
当年修炼遇渊诀的一半残卷,自是有走火入魔的风险。而萧山渊却没有在乎那些。
他只想变得更强。
如今看来,那些经年里埋下的执念,都已早早的有了因缘。在萧氏一族从来不太平的光景里,变得更强是萧山渊最好的出路。
这时候,有人来敲了敲门。
这一声敲门声显然是惊扰到了正在调息的萧山渊,他忽而眉头紧锁,脸色也变得更难看了一些。
而后,他听见夜州白去开了门,向门外来人叮嘱若没有喊他便不必来,又听得房门合上,夜州白的脚步声向自己走近。
萧山渊睁开了眼睛,将真气压了下去。
他看见夜州白端着一碗热汤向自己走来。
夜州白近到萧山渊的身侧,将碗递到他的面前,“给。”
萧山渊下意识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凉薄,“当我是什么弱不禁风之人,还需要这个。”
夜州白摇摇头,语气里带了一点安抚:“你并非弱不禁风之人,但也是凡人。喝了这个,总没坏处的。”
萧山渊避开目光,不想看见夜州白那双写着关心和温情的眼睛。
尤其是一想到,夜州白这样对自己不过是施舍,对夜尽明才是真正的掏心掏肺,难言的隐痛又会霸占他的心头。
夜州白对谁都能如此,施舍自然也不差给他一个。
萧山渊却容易陷入这温情的漩涡,妄图这温情只属于他一个人。
夜州白猜不透萧山渊在想什么,只好坐在他的身边,伸手为他探了探脉象。
刚碰上那冰凉的手腕,萧山渊便将手缩了回去,低声道:“够了。”
夜州白无奈抿了抿唇。
他这会儿明白了,萧山渊还在为自己当日在幽明山舍弃而怪罪自己。这他没话说。事实如此,解释没什么意思。但对萧山渊的关心确是实打实的。他只能将语气放软一些:“你身体还是太凉,把这热汤喝了。”
萧山渊看了夜州白一眼,他了解夜州白。若是他不喝,夜州白是愿意在这里与他软硬兼施的磨的。他只得淡淡的接过那碗,仰起头,将热汤一饮而尽。
夜州白看着萧山渊,又将空碗接过,放好。而后又转到萧山渊的身边,“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在这里安心调息,我会在这里陪你。”
萧山渊四下看了看,只知自己所在的乃是一处房间,房间摆设很是素朴,倒是很符合夜州白的气质,他心中已有些猜测:“这是你在东璃的府邸?看来,你和萧东合关系匪浅啊。”
萧山渊又说这些不冷不热的话,但夜州白对此已习惯,只是诚恳的表明了立场:“当年我与他结识之时,并不知道他是萧东合。我与他只是在东璃千妖作乱时有过合作,不过那也不是为他,当时千妖猖狂,为祸都城,我们的目标在那时是一样的。至于这处宅院,也是我镇妖有功理应的论功行赏,并非是因为与他有什么关系。若我当时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未必和他结交。”
听了夜州白的话,萧山渊不可否认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看了夜州白一眼,道:“那我打算在你的府上长住了,就这么霸着,你可收租?”
夜州白也看萧山渊,见他脸色还是凉薄,语气里带了一点安抚道:“不收。放心住着。”
萧山渊不禁冷笑一下:“哦?我不止要霸着你的府邸,还要霸着你,我住一日,你便要陪我一日。夜尽明可忍得了?若是有这些时日——你不在他的身边,他还能受得了?”
夜州白皱了一下眉头,道:“我与你说过。我只将夜尽明看成是山北宗的宗主,看成是我该效忠的人。除此之外,我对他,没别的想法。”
萧山渊微微动唇,一种得到安慰的心情在他的心口激荡开来。虽然并未产生很大的波澜,但还是消解了他的很多苦闷。
夜州白看着萧山渊脸色和缓了一些的模样,想来自己的话还是有安抚到他。如此,也算让他纾解了一些痛苦。他忍不住又往萧山渊的身边凑近了一些,伸手抓住了他冰冷的手腕。
萧山渊一顿,他试图挣脱开,但在此之前,夜州白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先松开了,而后只是解释道:“热汤还是有用的。”
说完,夜州白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