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依旧是那副低沉缓慢的声线:“小事无需介怀。之前我在贵家肉铺前失言之事,也请应小娘子莫挂怀。”
“在贵家肉铺前失言之事”
……
十一郎说话咬文嚼字,应小满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哪回事。
之前有个夜晚,他不知为什么跑到羊肉铺子门面外头,念叨什么“幽兰生野道”
,什么“美玉落泥淖”
……似乎很瞧不上她开羊肉铺子生意。
不过十一郎原本就是和她不相干的人,就算被他念叨两句,瞧不上她家的羊肉铺子,又有什么关系?七郎支持她开肉铺子就好。
应小满今晚实在高兴。
所以她欢欢喜喜地说,“你不说我早忘了。你也不要放在心里呀,都是小事。()?()”
这还是十一郎头一回见到应小满笑。
原本就是如花年华的小娘子,笑起来更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一双眼睛弯成了动人月牙儿,浓长睫羽忽闪几下,晶亮眼底映出了他的身影。
十一郎迎面撞见她的笑靥,心里突地一跳。
视线瞬间转开,抬脚就往院门外走。
立在门边,故作冷淡地对晏容时说:“喝不喝酒?喝酒去附近酒楼,不喝酒我回府。?()?8?$?$??()?()”
“知道你在兵部耗了五个大夜。()?()”
晏容时送十一郎出去时悠悠地说:“今晚早点回府歇着去。还是那句话,事急则败,事缓则圆。日子长得很,不急于一时。()?()”
十一郎哼了声往外走。
是他想不开。七郎审案子的空挡,还能抽空跟心爱的小娘子耳鬓厮磨;他自己呢,在兵部和一帮老油子耗到深更半夜。
“回府睡觉。”
十一郎冷冷地吩咐下去:
“睡醒再去兵部继续磨。看我熬死他们,还是他们熬死我!”
吴寻跟随几步,默默地朝晏容时递过感激的眼神。
再熬几个大夜,殿下身子熬出了事,兵部那帮老油子不见得熬死,但先死的一定是他们这些贴身随邑。
“殿下英明。”
吴寻真心实意地道。
十一郎走到半途,想起什么,停步抛下一句:“这次挖出深藏京城多年的北国奸细老窝,除了你立下功,听说雁二郎也出了力?我听宫里流传的消息,要封赏你们两个。”
“雁二郎么。”
晏容时想了想余庆楼砸得满地的碎瓷烂铁。押送囚车离去时被人群怒骂追打挨的拳脚。
晏容时抵达余庆楼不久,便知道此处有大功。
中途以言语激了几次,雁二郎对小满倒是上心,死活不走,倒叫他白捡个功劳。
“傻人有傻福。”
晏容时不紧不慢解释:“虽说他一开始去余庆楼只为了砸场子……但不可否认,确实出了力。”
十一郎点点头。
借着回身的机会,眼角不着痕迹瞥了眼小院的院门方向。
应小满站在满院亮起的灯火下,远远地目送他们离开。
“你和她之间的血亲复仇,解决了?”
“唔……”
晏容时避开话头,轻描淡写说的还是那句:“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那就是还没解决的意思了。十一郎哼了声。
“小心雁二郎。”
“雁二郎是太后娘娘的母家人。自小出入内廷,太后娘娘心向着他,官家也喜爱他这内侄儿。上回当街欺辱良家小娘子之事,风波闹得不小,雁二郎丟了个禁军官职,身上的审刑院官职却依旧好好的挂在身上,依旧可以出入皇城。可见官家对他的宠爱。”
晏容时走出几步,“所以?”
“所以,这趟意在庆功封赏的宫宴,你要当心。”
说话间,借着回身的机会又瞥过灯火下的小院
。院门不知何时已悄然关闭,佳人倩影无踪,徒留怅惘满地。
十一郎忍着心头怅惘,故作不在意地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