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泊旁边又待了大半个时辰,我见衣裳烤得差不多了,便取下来穿在身上,而后起身准备唤母亲上路。
并非我不想休息,只是之前饿了十几天,又在风沙里耗尽了力气,如今一身的伤,再不抓紧时间进食恐怕真的要死在这儿。
不过…
我望了前路一眼,尽显荒芜,比身后那片黄沙也好不到哪里去,真的能找到食物吗?
反正现在只有一条路,拖得越久对我就越没好处,我迈着大步跑到湖泊旁边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多好多水,等到实在咽不下去了,我才起身回头,远远看着母亲嚷道:“快点走了母亲。”
水能解渴,也能饱腹,就是坚持不了多久,我深知这一点,于是又是一路狂奔,这一次母亲被远远地甩在后面,我又不得不停下来等待,等半刻钟以后,好不容易母亲才跟上来。
如此几个重复以后,我也放慢了脚步,已经没有力气了,其实她的度也不慢,大概是我太心急了。
我默默地走在母亲身边,不知道多久以后,我开始跟不上她的脚步,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生。
“母亲。”
我突然喊了一声,随即拉住她的衣角。
“怎么了?”
母亲转过来,似乎有两分疑惑,而我则是木然,脸上更布满了疑惑。
我本来想叫她走慢点,结果却现她的衣裳根本就是湿的!
刚才拉那一下,我都没用力,手指却湿润了。这个笨蛋,我刚才烤衣裳的时候就不会脱下来让我一起烤了么?我也是个傻子,连湿的干的都分不出来。
兽皮衣裳从外观上来说确实很难分辨,我在自责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双玄?”
见我一直没有开口,母亲往我这边靠了两步。
“没事,刚想说什么又忘了,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母亲也不生疑,转过身继续迈步。
这条路就是母亲的一切,她连弄干贴身衣裳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我怎么能拖后腿呢?
“玄,你又想糊弄我,算了,走吧。”
“马上就来。”
我暗自咬牙,随即在手臂上一处伤口位置狠狠地掐了一把,我能感觉到鲜血顺着身体下流,不过正因为如此才又有了一点力气。
这一天我不知道弄翻了多少了伤口,也无所谓,反正身上多的是,今天这几个开了,明天就掐另外的,等差不多没伤口了,最开始弄开的那几个伤口也该好了,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弄几个新的伤出来。
这天晚上,我刚躺下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母亲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具体说的什么我不知道,我听到的只有“嗡嗡”
声,然后又是毫不停歇的一天。
我的身体越来越弱,最开始几天还只是听不清,渐渐的,视线感官那些都开始模糊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这具残躯坚持这么久的,我只知道如果倒下去肯定又要耽误时间。
看不见路,我只好拉着母亲的衣裳一角,她的衣裳已经干了,这算是近期最好的事。
“是不是累了?”
母亲回过头望着我,感觉到她停下脚步以后,我急忙把头低了下去。
这几天我流的血不在少数,浑身冰凉,因此方才只敢拉着母亲的衣裳,我看不见自己的状态,但大致能猜想到,如果不是脸上一大半都是结痂,说不定早就被看到了苍白的面色。
“双玄,你的状态很不对,不要逞强!”
这句话我听见了,她的语气明显高了不少,带着几分焦急,这可是很难得,如果是平时我肯定要扑到她脸上好好地欣赏。
“我没事,”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口,就这样还有气无力,难怪她担心。
不过我一向对死亡拥有极大的恐惧,绝不会用性命做固执的条件。我只是有些饿,等吃到食物以后身体就会慢慢恢复,这里没有食物,说出来也没用。
就在这时,一双手紧紧地搂着我,将我抱起,然后放到背上:“至少比之前轻了一半,你真该看一下自己现在的模样,浑身的血,瘦骨嶙峋,站都站不稳,把你送到那些猛兽面前它们都不一定看得上。”
我想说你是什么母亲,居然说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其它兽吃,不过原本虚弱无比的身体被她这么一颠,瞬间就没了力气。
我老老实实地趴在母亲背上,两只手笔直垂在半空,偶尔有一两滴淡红色的血液滴落。
虽然我的身体早已经到了极限,但是依旧有孱弱的意识,这一次我想的不是身下的母亲,而是身后渐行渐远的山脉。
此时此刻,我把自己想象成百川山脉的领,现出几百米高的本体,不紧不慢地巡视山脉的每一处,周边的兽无不露出敬畏或是和善的目光。我阻止了好几条火蛇之间的战斗,又从人类手中救下一只重伤的母兽,在不远处洞穴。里,七八只幼崽正嗷嗷待哺,远远地眺望这个方向。
之后我又继续向前,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山脉尽头,比起几百年前,风沙的确退却了很多,但是它依旧还在。
我仿佛看到了那个男子的背影,他手中流淌着夺目的白光,就在他准备割开自己手腕继续那条路的时候,身后密密麻麻走来许多兽,它们一句话都没有,在自己身上或多或少地割出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