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
林畔儿声若蚊蚋。
“那你吃饭吗?厨房今天做了槐叶冷淘。”
“不吃了。”
林畔儿说完,六饼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别的交代,遂离开。
木床低矮,裴缜匍匐着缓缓从床下爬出来,饶是小心再三,头还是撞上了头顶横杆。床身轻颤,裴缜刹那间动也不敢动,保持跪伏的姿势趴地上,看着一瓣海棠花飘飘荡荡从他眼前落下。
须臾,不见头顶传来动静,裴缜有惊无险爬出来。头上沾满蛛网,衣摆上也净是灰尘,裴缜顾不得感慨自己的狼狈,赶紧完成手上的活。
一对比,还真严丝合缝。裴缜愣在当场,脑子里一刹那闪过千万个念头,一刹那又空白一片。
他本能地起身,打开房门欲先行离开此地,不料何婆与六饼端着面碗回来,裴缜赶紧合上门,轻车熟路钻回床底。
何婆进来,推搡林畔儿,“快起来吃饭,中午没吃,晚上再不能不吃。”
她刻意压低声音说话,仿佛嗓子有些不适。
“不想吃。”
林畔儿懒洋洋挤出几个字。
“多少吃几口,权当陪我们吃了。”
何婆继续劝林畔儿。六饼也跟着附和,“清凉得很,畔儿姐姐快起来吃。”
林畔儿拗不过二人,勉强爬起来。六饼将一碗冷淘递到她手上。槐叶揉汁制成,又经深井里的凉水冰过,清新翠绿且冒着丝丝冷气。林畔儿挟起一根细嚼慢咽。
何婆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碗扒,不消片刻,碗中食物下去大半。
六饼提醒道:“干娘,你喉咙痛,慢点吃。”
“没事,叫这冷淘一拉,嗓子舒服多了。”
滋滋地把汤也喝干净,何婆撂下碗筷,胡乱拿袖子擦擦嘴角,道:“要不怎么说山猪嚼不了细糠,是什么人就该吃什么东西,谁能想到吃几颗荔枝还把嗓子吃坏了,这就是命,命里不许我吃荔枝。这不,说几句话,嗓子又跟针扎似的疼上了。”
林畔儿道:“你一次吃太多了。”
“要说吃太多,六饼怎么没事,这猴崽子吃的比我还多。可见我家猴崽子命中带贵,日后是要成大器的!”
何婆笑呵呵看着六饼,“日后有出息了能不能忘了干娘?”
六饼闻言放下碗,拍着胸脯保证:“六饼有出息了一定孝顺干娘,让干娘过上老祖宗的日子!”
“我的儿,干娘果然没白疼你。”
裴缜趴在床底下,闷热不说,呼吸间带起的尘埃飞入鼻孔,诱得他总想打喷嚏。心下抱怨何婆,喉咙疼还这么能说。
林畔儿吃不到半碗放下,何婆接过,三两筷扒拉进肚子。和六饼去厨房归还碗筷。
裴缜静默片刻,料想林畔儿躺下了,蹑手蹑脚爬出床底。本来他可以一口气爬出房门,好奇心驱使他回头看了一眼,谁知便是这一眼,将他定在原地。
林畔儿竟然也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