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很快回神,惊讶看向他。
裴椹迟疑:“殿下想看外面风景的话,要不……”
本想说“要不出来一起骑马”
,可忽然又想起李禅秀之前一直被圈禁,应该不会骑马,于是话一转,就变成:“要不我带殿下一起骑马?”
刚说完,他就险些咬到舌尖。
一起骑马,必然是他们共乘一匹。说好只是假成亲,互不相干,自己忽然说这种话,会不会被殿下认为是心思不轨?
裴椹正后悔,甚至有些暗恼,想再说一句描补时,就听李禅秀惊喜问:“可以吗?”
裴椹微愣,抬头对上他难掩喜悦和期待的眼睛,片刻僵硬说:“当然……可以。”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变成两人共乘一匹马,随队伍慢慢往并州府城去。
李禅秀第一次骑马,分外新鲜,刚上马时还记得自己此刻是女子身份,挺直腰背尽量和裴椹保持距离。
可很快,在马上奔驰的喜悦就压过这些,尤其马一跑起来,想拉开距离也难。何况他又不真是女子,李玹也不可能真把他当女孩教养,所以心里并不在意男女大防,只是平时需装一下而已。
现在畅快骑马的喜悦一时让他忘了这些,渐渐就放下心防,只顾策马高兴,眉眼都难掩笑意,连自己被马颠得不知不觉靠在裴椹怀中,都没察觉。
裴椹握着缰绳环住他,心底却一片紧张。哪怕是刚学骑马的时候,他都没这么肢体僵硬、动作如此小心过。
公主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靠在他怀中,他甚至能隔着衣服,感受到怀中人的单薄,像一只轻飘飘落进手中的蝴蝶,让他下意识想轻轻拢住,又不敢用力。
裴椹微微低头,目光触及他修长的颈项和白皙的耳朵,呼吸蓦地一乱,慌忙又移开视线。
忽然,他察觉哪里不对,下意识又移回视线。眨了眨眼,仔细看向李禅秀的后颈,终于确定自己没看错——对方后颈被乌遮住的位置,有些起皮。
但仔细看又不像,那片皮肤的颜色跟其他位置也有些不同。
裴椹心知自己如此盯着公主的脖颈看,实在冒犯且无礼至极,但心中的怪异却挥之不去,甚至让他忍不住想伸手碰一碰那片皮肤,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胡乱想时,李禅秀似乎察觉他的目光,忽然转头问:“怎么了?”
裴椹目光一慌,下意识移开视线,可顿了顿,又压不住心中怪异,且万一是公主生了什么病,自己不提醒,也不好。
于是斟酌一下,还是道:“殿下后颈,好像有些破皮,是受伤了还是……”
李禅秀脸色微变,忽然抬手按住后颈。他到底才从圈禁他的地方离开,还没能熟练掩藏神情。
裴椹见状,忙开口道:“抱歉,是在下冒犯。”
“没、没什么。”
李禅秀声音微紧,含糊解释,“可能是之前在车里时,不小心被木屑划伤了。”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这是他为遮掩喉结,贴在颈处的假皮,一直延伸到后颈,没想到没贴好,今日竟露出破绽,还被裴椹看到。
他心中一时懊恼,也不敢再骑马了,忙说在外面吹风有些冷,想再回马车去。
裴椹却以为是自己盯着他脖颈看的举动惹恼了他,心中莫名黯然。只是想起方才看见的怪异之处,又觉得奇怪。
李禅秀回马车后不久,真有些风寒热,倒是印证了他之前的话。
裴椹一时担心他,便也忘了之前的事,或者是潜意识里不愿去想李禅秀当时那明显是谎言的话。
自然,他也不知道,李禅秀是寒毒快作了,才会身体忽然虚弱。
好在很快就到并州府城,杨元羿提前收到消息,早早就带人出城迎接。
见裴椹安全归来,他心中大喜,忙骑马上前寒暄。
裴椹正为李禅秀生病的事担心,一路拧着眉,脸上没几分笑意。
杨元羿见他神色不好,还以为跟他在洛阳被为难有关,接着又想到他被迫娶公主的事。
作为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虽说他有心想调侃裴椹几句,可见裴椹此刻沉着脸,也不好再火上浇油,于是忙小心岔开话题,说起并州军务。
“对了,你离开这几天,军中……”
“这些等会儿再说。”
裴椹皱眉打断他的话,和他一起骑马往城中去,侧身压低声问,“我之前写信让你帮忙安排公主的住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