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也晚了,没人比自己更了解简朔,脑子灵的不行性子却别扭的要命,碰上牛角尖比任何时候都奋不顾身。简夫人就说过“这孩子心思太重,又不懂的排解,若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唉…”
唉,遍体鳞伤。
简朔是跳级强人,优秀的未来精英,自我控制与自我调节能力应该挺强,可事实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远不如张北神经坚韧。
张北担心他,可转念一想,这下两人真成兄弟了,心里毛毛的又总觉得有点怪。离家好久了才听张妈妈念叨“唉,小朔这孩子也是,自从那天以后再没回家了,电话也不接,这可怎么办?”
晕,怎么不早说!?张北这才急了。
不用问,这么大一个牛角尖摆在面前,朔公子要不努力钻一下,哪儿对的起人民对的起党?
简朔的学校在另一个城市,倒也不远,坐火车三四个小时。可张北有课要上走不开,只好天天打电话。刚开始是不接,张北契而不舍,一天就打十几个电话,还不接。这个某人牛脾气上来了,直接跳上火车杀将过去。
朔公子见他吓一跳,张北过去就扯了人家领口,后槽牙咬的吱吱响“敢不接我电话?…”
简朔一言不发,震惊、欣喜、忧伤…数不清道不明的无数庞杂情绪在瞳中汇聚,流光溢彩。
最见不得这种表情,张北一手扯着人家不松手,一手抚上了那双乌如幽潭当下正风暴四起的眼。很快,掌心便一阵暖暖的湿意。这家伙这会对自己采取眼泪攻势,真是服了,就会穷别扭。
哭出来便好,也憋了够久了。
朔公子打小就是个爱哭鬼,当然这一点他自己是绝对不肯承认的。
小时候小测验没考好,毛笔字没获奖,朔公子回家就自己去屋里别扭,眼里亮晶晶都是水花,咬牙忍着专等张北回来看不过去,用手把他眼一遮,朔公子这才尽情尽性在人家手心里哭个痛快。
这可以理解为一种小孩子强烈的自尊心作祟,倒是没什么。可是遇到张北有事,他也哭。被人骂阵污言秽语,跟人打架弄的乌青满身,这一系列的事在张北看来根本微不足道。当事人没事,朔公子反倒气个半死,一边给张北抹红花油一边掉泪,这下连用手遮都省了。
从小张北就知道,最能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不是外婆舅舅也不是简家夫妇,而是这个最会逞强最是爱哭的小朔公子。
年纪越长经历越多,哭的时候反而越少了。自小便善用老成稳重来伪装自己的小朔公子长成大人以后,顺便把那层面具长在了脸上。
尤其是近年,人是走在了青年俊杰的的康庄大道上,性子却越发的沉了。连张北有时也搞不清简朔心里真正的想法,但是那只在他面前展现的眼里灼灼涌动的岩浆,就足够张北同学心惊肉跳的了。
这次家庭惊变给简朔的震荡必然也是极大的,而且他还刚刚失去母亲。
唉,都怪我,张北自我批评,脾气上来甩手就走,实在是有负党国对我的信任。
自我批评也于事无补,震荡的直接后果就是朔公子的性子一天天变的古怪难言起来,好像史前巨兽,难侍候到了极点。
公子高兴的时候一天n个电话,张北每写两个字电话就响一回。安小佳张着手臂在屋里奔走号叫“受不了啦!你家朔公子是粘人精吗?!”
公子不高兴的时候也打电话,接通了他在那边一声不吭。张北没办法,试探他“跟别人打架了?失恋了?”
那边仍不吭声,张北顺着思路往下“别鸟她!多大点事!…”
也不知道哪句话逆了龙鳞,那边咣的一声把电话挂了。张北在这边给震的群星闪耀,安小佳万分同情“得,那边电话机铁定是碎了…”
世间万物相克相生,摔电话这事估计也就简朔敢干,换了别人,张北有的是办法治他。可是,偏偏是这人…
四
又是一年夏天,张北同学顺利的结束了高考,崎岖的毕业了。这段时间可够忙的,疏于联系,等张北闲下来找朔公子的时候,却发现某人快他一步人间蒸发了。
电话关机,宿舍人去楼空,张北一头雾水,就是私奔也应该支会我一声吧。
这时候接到了张妈妈的电话,这辈子都没有大声说过话永远温言软语的女人在那头尖着嗓子,哭到几不成声,听了半天才明白是简教授犯了高血压。
正是阳光最烈的午后两点,张北垮着肩膀晃出门去,去看看吧,再怎么说也是简朔他爸。
张北进门吓一跳,这是犯高血压还是给一群入室抢劫的得手了?
屋里头一片狼籍,一地碎瓷片,张北掂着脚踩过去,犯嘀咕,还真下的去手,这可都是简老爷子的心尖古董。到了卧室战况更是激烈,桌子都推倒了,甚至简夫人的遗像都被摔到地上,玻璃粉碎。
张北忙把它捡起来,抖掉细碎的玻璃碴,这要是让简朔看见,非疯了不可。
简老爷子己经被救护车送走了,张妈妈却没去,抹着泪递了张纸给张北。
这是什么?一手握着简夫人的遗相,一手接来着——是遗嘱。据里面的条款,简家所有的财产都将在简老爷子百年之后转到张北名下,包括简夫人那份。靠,这是什么意思?“简朔知不知道?他怎么说?”
张妈妈只顾泪落如雨,点头又摇头。张北可没耐性跟她打哑迷,转身就往医院奔。
这一家子思维都比较抽象,这次不知道哪根筋又没搭对。
在医院急救室外面找到了简朔,张北把那张纸一把拍到他脸上“什么意思这是?你给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