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竹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不必了,知道了我也还是这么过。您说我是富贵之人,我自然不能吝啬钱财,身上带的只有这些了,您别嫌少。”
算命的应着,把银子收了,耳边听得落竹走远,身后仿佛有人活动。他摸摸桌子上那枚签,刚要收起来,却被人拦住。
“先生,这枚签我要带回去给我家主人复命,还请原谅。”
算命的松开手指,这人刚刚给了他一大锭银子,叫他给一个年轻公子算命,该怎么说,也大概告诉他。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可算命么,嘴皮子的事儿,况且叫他说的话也无关大雅,他就答应了。
对方衣袂轻动,好像要走,算命的一念之差,出口道:“您请留步!”
那人果然站住了脚。
“小老儿刚刚没对那位小哥说假话。他所抽的签上的确写着,他的贵人就在身边,只不过小老儿算出点别的东西,甚是凶险,这位小哥不肯听,小老儿却也想对人说明白了。”
算命的道,“那小哥命里头,二十一岁上有性命之忧,他今年正好二十一岁,您若是与这位小哥相熟,可千万告诉他。”
“李瞎子,你一个人说什么呢!人家早走了!”
隔壁摆摊卖麻球的六子喊了一声。
“走了?”
瞎子摸着落竹给他的那锭银子,摸索着桌上的物什,叹道,“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啊,收摊吧。”
落竹先生
落竹逛夜市的心情是一点也没有了,沿着来时的路走回王府。入夜,到底是起了点凉风,他抱紧胳膊,又走了几步,却见一辆马车得得而来,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小生。
“公子!”
王小生离得老远,唤他的名字。
落竹赶紧答应,却见车帘掀开,怀王的脸露出来。他的表情冷了一瞬,怀王满脸的笑略微垮下来,到了近前,还是讨好道:“我看你这么晚还不回来……”
落竹借王小生的力,上了马车。他的确是冷,进来了,窝在一边不动。怀王靠过来,搂着他肩膀,把他拥进怀里。落竹没有挣扎,渐渐放软了身子。怀王知道,这人虽然经常跟自己发脾气闹别扭,却是很好哄的,从来不会真叫谁下不来台。他总归是吃准了落竹。
“我错了。”
怀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以后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牢牢记住,永远不忘。”
落竹不说话。
怀王却知道他态度软化,心里有些高兴:“夫君,若是你肯原谅娘子,就跟我说句话。若是不肯,就打我一顿,出出气,好不好?”
落竹抬起头,斜了怀王一眼,忽然出手,重重一拳击出,正中怀王肋骨。怀王疼得咬牙,揉着那里半天才缓过劲,还不忘笑:“够不够?满不满意?”
落竹摇摇头,又卯足了劲,拳头一下接一下,打到最后,整个人骑在怀王身上。怀王忍住前几拳,后来的都没有力气,软绵绵的根本不疼。落竹力竭趴在他身上,他就顺势解开他的腰带,给自己和对方做好准备工作,腰部一挺,送了进去。
王小生驾着马车,在京城里晃了一夜,把长这么大都没去过的街道都去了个遍,直到天要放晴,才听得马车里没了动静。盏茶过后,怀王略带沙哑餍足的声音低低吩咐:“回府。”
那之后落竹一个人的时候,却总是闷闷不乐。怀王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私下问阿碧这是怎么了,被阿碧冷嘲热讽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问落竹可有哪里不如意。落竹还真的想了想,把屋子里的每个犄角旮旯轮着看了一遍,道:“我大概是闷得慌了。”
“那我带你出去走走。”
怀王赶紧说,“你想去哪里?”
落竹说:“云柯前些天不是跟你说过,最近风声紧急,叫你别再当甩手掌柜?”
他顿了顿,“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不过你别跟我一起了。我就去山上的宅子里住几天,你得了空再来看我吧。”
怀王无奈,云柯前脚进都察院,魏明德后脚把兵部左侍郎换成了自己人。兵部的力量向来是均衡的,可左侍郎一换,魏明德在兵部隐隐有凌驾怀王之意。先帝临终的遗诏,处处透着制衡两个字,是而连怀王这样带兵的王爷都未能手握兵权。怀王不出手则已,出手必不凡。既然魏明德发难,他岂有不接之理。短短十天之内,朝廷内部动荡不堪,前一天上朝的还是这些面孔,第二天,有些人却已经变了。
怀王与魏明德的这场无关刀兵的战争,在后世史书多有诟病。这段日子,朝令夕改,偌大皇朝自乱阵脚,不可说不为后来蛮族入侵创造机会。
这都是后话。
落竹把东西收拾妥当,第二日便上了山。
他不愿意呆在王府,一来是看见怀王,就忍不住想起那天算命的瞎子跟自己说的话,二来,他也不想留在这里给怀王添乱。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还顶着个天下名妓的名声,老在怀王身边,说不定又被谁拿来当攻击的武器。到时候,不仅怀王为难,他自己也恶心得要命。
朝政官员,他实在是恶心透了。
在山上住着很是舒服,气候好不说,有花有草,很合他心意。白日里,睡到自然醒,跟阿碧说说话种种花,也就到了下午。随行带了几本书,愿意了,就在院子里树荫底下读上几页,不愿意,继续床上躺着睡。
有一日跟着厨房采买的厨娘到山下村落办置菜品,听种菜的大婶说自家孩子读书不容易,走几十里山路到别的村学堂听课。他回来想了想,自掏腰包叫人从山下请了个秀才,在宅子里腾出个院子,给孩子们当学堂。孩子们走到他这里可近多了,村里人感恩戴德,就差立功德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