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鬼怪畏光,她不想散了他的魂。
“裴川,如果你能开口说说话就好了,姐姐好想你啊……”
她终于敢直言思念与倾慕,像个敢爱敢恨的小娘子。
“裴川,姐姐带你回家了。”
她还是掉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裴川脸上。
滚烫的、咸涩的眼泪。
不知流了多少滴眼泪,怀里的少年郎忽然睁开了眼。
他微动惨白的唇,笑说:“姐姐,你哭得好吵啊。”
纪嫣然愣住了,她疑心自己是疯魔了。可她背上的伤那样的疼,怀里的裴川那样的真实。
是被邪物夺去身子了吗?还是说,她的裴川……没有死?
纪嫣然怔忪,喜极而泣:“你没死?!”
她又是哭,愁闷的梅雨一般,哭哭啼啼没个停歇。
裴川却不觉得烦。
他从来不会嫌弃姐姐,他很高兴,姐姐为她而哭。
裴川胸腔里还是疼痛,他由纪嫣然搀起来,笑说:“别哭啦,往后只在床笫之间哭给我看吧。”
他一醒来就说这样的事,纪嫣然是又好气又好笑。
裴川注意到她背后溢出的血花,和她一起回了纪家,找了大夫看病症。
纪家原本还有喜枝儿留着,可喜枝儿经此前山匪一难,留下一封致歉书便离开了。
院子里还有不少山匪的尸体,裴川捂住姐姐的眼,不让她看:“唔,一点脏东西,看了晦气。姐姐等我,把这些东西丢出爱巢,再帮你上药。”
裴川如今不再是引进司使,他和纪嫣然都自由了。
往后,他要专心经营他和纪嫣然的小窝,哪里能让这些秽物叨扰。
他不知这些山匪之死是苏芷的手笔,如他知道,只会怪苏芷办事不讲江湖规矩,专门脏人的家宅。
裴川把这些尸首全丢入远郊的山寨里头,听说那里就有山寨窝点,县太爷死后,州牧派兵来剿匪了,死的人还是堆在山寨里头,如今多两具尸首也算不得什么。
裴川冷冷地道:“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做好事,还帮你们送回老家,落叶归根了。”
他攀上枝桠,归心似箭,头也不回地来到纪嫣然身边。
总算收拾好这些脏物,裴川扬起笑脸。
他烧了水,同纪嫣然待在一个浴桶□□浴,好似他们初遇的那日一样。
那天的姐姐好香,他在她衣下贪婪逡巡,怕吓着她,便没敢碰她。
裴川为她清洗去那些渗出的血迹,又帮纪嫣然擦干身子。
他很有耐心地上药,就是口舌不老实,总要磨点蹭点,占尽便宜。
纪嫣然耳后的发被他掠起,热流窜过,微微发痒。
她“呀”
了一声,稍稍躲开:“好好上药,别闹。”
来日方长,何必急于这一时。
看啊,她又犯了老毛病。没裴川的时候,想他念他,有他以后,又觉得时光漫长,有万千岁月慢慢煎熬。
裴川才不理她,一面动手动脚,一面哼哼唧唧:“姐姐不疼我了。”
“我没有。”
“有,你不让我碰。”
纪嫣然红了脸,耳背也发烧,许久,她结巴了句:“迟、迟点,我有事要问。”
“嗯?姐姐想问什么呀?”
裴川不怀好意地说,“一个问题一次,如何?”
他总是这样精力充沛,纪嫣然拿他实在没办法了。
好半晌,纪嫣然点头:“嗯……”
“姐姐真好。”
“你不是喝了毒酒吗?为何又活了?”
裴川笑眯眯地说:“主子是宫中长大的,自是知道宫中赐酒都用什么毒,他早早给我备下了解药,还买通了送药的小宦官,足够我们的人在宫闱之中做手脚。不过也有运气在内,若是狗皇帝不按常理出牌,临时换了旁种不知名的毒,或是执意要将我斩首,那就是神仙难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