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山忽然朝她侧了侧身,恭敬请人,“那咱们寻个僻静地儿动手?”
苏芷瞠目结舌。
他当她傻吗?还跟他去万籁俱寂的荒山野岭?!
届时,她不敢杀他,怕是又得被轻薄一次!
“给我滚!”
苏芷瞪了他一眼,踅身往天家营帐走去。
她不想理沈寒山了,横竖他就是狗皮膏药,粘人不说,还时不时发疯。
不理他最好,这样,沈寒山的癔症便能褪一褪了。
沈寒山没挨揍,受宠若惊。他含笑跟上苏芷,一面走,一面喊:“芷芷是去寻官家吗?正好顺路,咱们一道儿行?”
“……离我远点!”
这厮怎这么烦人?!苏芷抽出了刀,把人逼一丈远。
“是,芷芷不让近身,我绝对不近。”
“……”
这什么话,说得好像有一天,她会殷切请他靠近似的!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作者有话说:
御营。
引进使裴川领着九尾狐女一步步踏入茸丝香拂红线毯,这是官家特地为天女所铺陈的神路,算是对妖神的敬重。
九尾狐女面覆银丝纱,身披狐毛织金长褙,头戴珍珠凤翅花冠,赤足踱来。她许是喝花露山雪而生,瘦骨嶙峋,脚腕白皙伶仃,只套了一只窄细的金丝脚镯,媚骨天成。
她这身打扮很不符合人间君臣礼制,但官家料想她是天外飞仙,也不拘小节。
皇帝端坐于宝装胡床之上,端详九尾狐女。
他摆了摆手,命裴川退下。柳押班知晓圣意,先是朝官家一跪,三劝诫三叩首:“此女来路不明,若是许人近身侍奉,还请官家三思而行。”
“去吧,朕心里有数。”
官家眸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柳押班一眼,后者再无话可说。
柳押班上前,褪去了九尾狐女身上无数首饰细软,确保她浑身上下无伤人利器后,这才留她独自在营帐中面圣。
御营里的随从与官员们都走干净了,皇帝问:“你既声称自己是九尾狐女,可有什么通天本事,能验证身份?”
狐女垂眉敛目,低声道:“不知官家可记得,十七年前,乾州统兵节帅刘振在帐中策反麾下军士,命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追随官家一块儿攻入京师一事?若无节帅手下一万精兵助阵,恐怕官家就是深入禁中,也难保全身而退吧?刘振乃前朝君王乳母之子,自小是旧主伴读,同他一块儿长大,情同手足。这样深厚的兄弟情谊,又怎会在死前生变,背叛旧主呢?”
听得此话,官家大骇。他历经几十载的风雨,早已不是心无城府的莽撞后生,故此,面上他不动声色,只摩挲了矮案上的兔毫毛笔,以笔为刀,起了杀心。
官家笑问:“此话怎讲?”
狐女窥了一眼君王手中的笔,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细微战栗:“刘振的尸身……应当不好保存吧?拟声的口技人,也应该不好找吧?难为官家为了夺得这江山,费了好一番心,终得偿所愿。”
“放肆!你以为有仙身作保,朕便不会杀你吗?就是妖,朕要你死,你也得灰飞烟灭。”
官家雷霆震怒,拍下御笔。
营帐外的随从听得动静,正要冲杀入内,却被深谙君心的柳押班抬手一压:“官家没旁的吩咐,尔等不得叨扰,继续当值吧。”
柳押班是官家跟前十多年长盛不衰的红人,她的话分量很重。大家伙儿互看一眼,还是听了御侍的劝,不再莽撞叨扰。
帘内,九尾狐女半点不怵天子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