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濮被靳隼言丢在地毯上面,他仰头看着靳隼言,原来那么熟悉的一张脸,上面出现的表情却那么陌生,他无意识地喃喃,声音几不可闻:“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再晚一天,或是早一天,靳隼言告诉他真相都会好得多,妈妈死在他八岁生日的晚上,靳隼言也选择了这一天。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过生日,是靳隼言给了他奢望,又亲手打破。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异常冰冷,谢濮趴在地上,自嘲地想,他早该知道的,他得不到任何东西,即便拥有也是短暂,他最终还是会失去。
是他太不自量力。
他脸上的表情太悲伤,靳隼言蹲下身,将他凌乱的头一点点捋顺,“如果刚刚你选择跑出去,我不会阻拦你的,可是怎么办,阿濮实在太胆小了,连跑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事实上,如果当时谢濮向门口的方向迈出一步,靳隼会毫不犹豫地拽住他的头,一点一点地将他扯回来,然后锁进屋子里。
他信口胡言,丝毫不觉得羞愧,反正也没跑,不是吗?
他筹划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会大善心白白放走他的猎物。
所有古怪之处都有了解释,这是一场精心筹谋的骗局,谢濮偏头躲开他的手,毫无血色的唇微微抖动,“骗子,你不要碰我。”
靳隼言的手顿在半空,好半天,他起身,“既然还是学不会听话,就先冷静一晚吧。”
谢濮的眼皮跳了跳,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靳隼言说:“先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我还有一个礼物想送给阿濮。”
“不要……”
明明正在被靳隼言伤害着,谢濮还是祈求,“让我离开……我不要了。”
他不再期待靳隼言的礼物。
他用两只手拽着靳隼言的小腿,生怕下一秒就被狭小房间里的黑暗吞噬。
靳隼言却如高高在上的神,瞬息间作出了对他的判决,不容拒绝的,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没费一点力气。
谢濮在他手里永远没有招架的能力。
靳隼言抚摸自己有些红肿的侧脸,宣判说:“因为刚才阿濮太不乖,所以这是惩罚,老实待一晚吧,明天就让你出来。”
品尝到恐惧的滋味才能学会顺从,这是驯服猎物最好的手段。
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靳隼言给房门落了锁。
“靳隼言!”
谢濮睫毛颤动,眼中掠过惶惑,声调几近破碎,“放我出去……别留我一个人……”
他不停地用手拍打房门,可靳隼言只是脚步顿了顿,连头也没回,很快的,房间里的灯也随之熄灭,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这间屋子甚至没有窗户,此刻真的一点光亮也没有了,谢濮置身于黑暗中,像只受惊的幼兽,张开手臂缓缓地抱住自己。
他蜷缩成一团,脸颊碰到柔软的地毯,然后用手堵住自己的口鼻,使劲地用力压紧,不到两分钟,窒息感迫使他松开了手,如此反复几次,他在濒死边缘渐渐冷静下来。
脸颊一片冰冷濡湿,他伸手去摸,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
幼时父母吵架,母亲去世,谢濮习惯性地把错归咎到自己身上,他认为是因为自己不乖才会生这样的事情,没人告诉他这些不是他的错。
在成长过程里,他得到的来自旁人的爱很少,也从未爱过自己,经年累月的自我厌弃着,所以哪怕到了这时候,他也在想,果然还是他太愚笨了,如果能早一点现真相,是不是自己就不会被骗了。
手指碰到挂在颈上的吊坠,谢濮摸到清晰的兔子形状,今天下午,一切都还风平浪静的时候,靳隼言亲手为他戴上吊坠,愉悦地说:“阿濮简直和兔子一模一样。”
他真是太蠢了,怎么没现靳隼言说这话时戏谑的神情。
恍惚间他想起刚刚,他们一起坐在餐桌边的时候,靳隼言在蛋糕上插好蜡烛,然后朝他递出打火机,问他想要先看礼物还是先许愿。
如果刚刚他选择了先许愿,谢濮卑微地想,这一切还会生吗?
他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腕,止住痛苦的哭喊。
灵魂深处分裂出两个小人,一个嗤笑地看着他,另一个则投来鄙夷憎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