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挠着它的痒肉笑了,课后它被抱还给了海格。
下午,便是自己报名的选修课。“抱歉…特里劳妮教授……”
前有古代如尼文,后有算数占卜,更别提路上帮助了与那时自己一样被阶梯凹槽卡住鞋子的新生,一趟下来耗费不少时间,再爬楼去占卜课教室时间就显得紧了。“那个…我很抱歉……教授……我不止报了一门选修课……”
他大气都不敢喘,或许爬楼梯与推开圆形活板门时就已经迟了。克里德曼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果不其然,时针与分针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分钟。“进来吧。”
好在是没被批评,镜片下的目光不算和善,自己似乎没给对方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坐在粉色的蒲团上头皮还在麻,占卜与算数占卜不一样,若说算数占卜是靠公式计算得到的努力成功,那么占卜就得靠本身自带的天赋了。“唔……”
房间被朦胧的红光照着略显诡异,窄小的空间有股散不去的熏香,壁炉底里的木柴熊熊燃烧,悬挂着的大型铜茶壶烧着什么,将这蒸煮出一股难闻的浓郁气味,闷燥的让人透不过气。窗户成了装饰物,密闭着不愿透风。印花布的扶手椅靠在桌边,灯上还蒙着深红的围巾,真是糟糕的搭配。
墙壁上的架子上挤满了污黑的羽毛笔、用烂的扑克牌,还有堆数不清的茶杯与水晶球。粉色的纱幔被拂动,更易让人分神,更别提特里劳妮那幽幽的声音,活像是催眠曲,可有了刚刚那一遭精神反而比大部分人要好。
“………”
斜眼看去,周围也有不少愁眉苦脸的同学,果然没有天赋占卜就很难掌握,这反而刺激到了好胜心,靠技巧的决斗也被自己轻松拿下,这小小占卜又有何难?可越是这样,答案就越是遥远,明明杂念排空,心思也已全数放在了占卜上,水晶球内部却还是笼罩着一团雾。“……你也算不出来?”
那人同样瞄了他一眼,澄澈的球体里裹着混白的气体,自己那团倒是更像雨云团,带点灰度。
“特里劳妮教授……”
凝重的目光更显不耐,这孩子简直没有天赋可言。他吞下唾沫,颤巍着抬头看向那人。她脖子上挂着数串珠串与链子,佩戴的大片圆镜将那人的眼睛凸现的有些外突,人很瘦,头上还有块箍似的花布头巾,这位西比尔。特里劳妮教授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么靠谱,反而看着有些精神质,可毕竟是卡珊德拉。特里劳妮教授的玄孙女,应该是有可信度。
有目光渐渐看向这边了,还好没停留太久特里劳妮就在他桌前擦过走了,他顿时松了口气。“嗯…好,这就是有天赋之人的表现。也如我所说,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学习占卜,那些拥有天赋的人才能透过迷雾,看清真相。”
顺声音望去,得到肯定的是一位黑男孩,一双蓝色瞳孔犹如汪洋,深不见底。那是第一次,他从特里劳妮眼中看到了赞赏,却是给别人的,留给自己的反而是无尽的厌恶。“………”
所有人都被吸引走了目光,霎时间,那男孩成了新的焦点。
那人成了那些胜利者的一员,与他们一样是有天赋的成功者。“特里劳妮教授。”
忽的,冷淡的嗓音叫住了对方,困扰在心头的问题还是促使他开了口。“占卜不是所有人都能学的吗?”
金色瞳孔中不含杂质,克里德曼站起身注视着那人,他是立于风中的旗,一下又将那些人的目光夺走了。“没错,占卜的大门只为那些有天赋的人敞开。”
特里劳妮的视线移回了那个刚刚被自己夸奖过的孩子。“………”
没有明确指谁,也没准确说谁,只是那人更有吸引力,将教授身上不多的好心情抢走,自己又成了被冷落的那个人,落寞地在冷风中飘扬。
“艾,听说你会巫师棋哦?”
占卜课上的不顺心让克里德曼找到了自己的妹妹,指尖轻轻拨弄着黑方骑士,将它推倒。“会一点点啦~哥哥?你…不开心嘛?”
心中又燃起无名怒火,他瘪着嘴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来。“没、有。”
那人的火气已经写在了脸上,一双黑眉高斜着,眼冒火光。
“好…我承认有,只是…被特里劳妮教授那种傲慢样气到了……但都是小事~快教教我怎么下巫师棋才是正事~”
翻书般的脸色切换让克里艾愣在原地,那双紫眼眸怔怔地望着那人。“怎么…没睡好啊?”
他不知何时像条蛇绕到了耳后,熟悉的声音打趣似的开玩笑。“哥哥!”
克里艾惊呼一声,他忍俊不禁,捂着嘴回了座。
“我的好妹妹~饶了我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油嘴滑舌的道歉不显诚意,可偏偏就是那么一张嘴,上唇与下唇一碰就能磕出句好话,一条巧舌将人给安慰好了。前半局的对局还算轻松,可战况越演越烈,克里德曼的头上也渗出了汗珠。“怎么我的乖妹妹还学坏呢…居然会跟我装嫩了……”
一局下来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声音很轻,没让专注于棋局的克里艾听见。
真正的初学者坐立难安,对方下棋的度让人看的眼花缭乱,这算哪门子会一点点啊!“啊……那个……”
克里德曼面露菜色,松开了手中举足不定的黑骑士。“艾啊~哥哥有急事…那个…就…记我账上!我到时候还你!”
话刚说完,他也一溜烟跑没了踪影,克里艾望了那人渐远的背影轻叹一口气。“害…”
果然,还是不擅长撒谎。
见对方没跟过来,克里德曼扶着墙松了口气。“太好了…下个棋累死了……”
脑细胞都快被玩没了,虽说是自己妹妹,但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但自己多少有点实力,还能过上几招,到时还是得提醒一句,淑女可不能这样。眼前的道变得有些似曾相识,仔细一看,刚刚光顾逃跑竟一路跑到了走廊。
尽头半掩的大门处传出了激烈的决斗声,一双眼探入,他扫视了一眼场地,里面人不多,正好可以练习决斗技术。克里德曼大步走了进去,坐在椅上观看决斗,双方技术精湛,正处于白热化状态,画面足够精彩,甚至点燃了自己的激情。
“比划比划?”
简直是送上门的对手。“那失礼了。”
双方行礼后站在了指定的位置,克里德曼率先出击。“Indio!”
既要躲避就会露出破绽,翻滚的同时那人也丢了进攻机会,一招缴械咒让那人魔杖腾空离了手。决斗冠军的辉煌再现,接下几句夸奖他却没从决斗台上下来。“………”
自刚刚起就是,尽管没太放在心上但那目光就是寸步不移地盯着自己。
“……?”
直到最后一局,他转过身望向那窥视者想一探究竟,紧锁的眉头在那一刻神奇地施展开来。是张熟悉的脸,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正思考着那人将块干软的白毛巾递到了面前。“技术精湛,决斗很精彩,你似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你是个强者。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派珀特。”
眉头高挑,眼睑轻抬,克里德曼凝视那双竹青色的眼眸,他企图从中找出不同,可死潭之下遍布泥沼的水草缠死了自己的眼睛。
是个有意思的人呐,眉毛弯成拱形,唇线也有了微笑的弧度,克里德曼伸手接过毛巾擦去了浮汗。“谢谢。我叫克里德曼,叫我克就好~”
时隔五年,那个笑容再现了。相似的眼睛,他的目光也同样坚定与温柔,那时那人也一样,会注视着自己,望向自己眼中深处的灵魂,再将为数不多的温柔给了自己。是他,一定是他,那就是自己苦寻已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