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事了。”
他有着与那人一样的狼狈,湿透的丝在太阳底下泛着光,脸上却还有着浅笑。“咳咳咳咳咳咳——!”
快咳破音了,好在刚刚涌入肺部的水湿润了喉,克里德曼大口大口喘息着,恨不得将一肚子酸涩呕出来。“先回去。”
脚还没触碰地面,挣扎之间又像没固定的船锚向后拖行。青草的余味到了鼻腔中,津液满嘴,他闭口咽下,睁眼看到一群人立足身前。
“唔…”
脑袋中还有倒不干净的水,轻晃一下就掀起激浪,人群中倒是有几个熟悉的人,这也包括那个冲在前排哭泣的女孩。“艾…妹…妹妹……”
还有些神志不清,只有那双复杂神色的眼睛是清晰的。“霍琦教授,克里德曼落水了…是我的错…我本来想说想飞的高一点……结果…是我没有顾及到他……”
眼睛倦了,干涩的睁不开,阳光直射下又分泌出几滴泪,闭上眼,克里德曼不再去在意那关心。
“这件事待会再说…我先将他送到庞弗雷那里,你们都待在这,不要动扫帚,也不准乱跑。”
一络丝散垂在耳后,一络又贴在额前,那一头黑遮住了眉眼,更显他眉目温顺。他几乎了一宿的烧,衣服被烘干咒处理过,贴在身上有种干热感,克里德曼接过庞弗雷递来的提神剂一饮而尽。“谢谢,谢谢庞弗雷女士的关心,我好很多了。”
寒气衬得他肤色雪白,眼尾的红是刻在骨子里的魅惑,微笑时,嘴角牵动眼角上提,俨然一只轻振蝶翅,在风中起舞的赤蝶。
“听说你身体不好,身子弱,从小体寒是不是啊?今晚要不要加条毯子?看你睡觉时脖子一直往被窝里缩,真是可怜…”
他沉默着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没关系的~昨晚…我一直往被窝里缩吗?”
回忆起往事,果然那天的事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大概是…做噩梦吧~”
语气一顿,他脸上带着令人心碎的伪笑。
“庞弗雷女士,有人来探望过我吗?”
见他话语切换,心中那些关心不说也罢。“有,但我没同意。有好几个,一个紫眼睛的女孩,还有个金男孩,身边还跟着黑皮孩子,这三位我印象很深,其余零散的就记不清了。今晚就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什么,我给你点无梦酣睡药剂,明天就差不多可以康复了。”
他犹豫着是否开口,还在徘徊不定时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
“说了不给探望…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眉毛折起,她起身就想劝离那些不听话的孩子。“等等…庞弗雷女士……”
他及时拉住对方,腕力拉紧胳膊,眼神向下,那人还没来及穿鞋就出来拦自己,心中也生出几分不忍心。“行…”
语气软了下来,得到允许,克里德曼也兴冲冲跑回床边穿好了鞋。
门被拉开,在门外等候许久的两个斯莱特林朝庞弗雷鞠了一躬。“谢谢庞弗雷女士~”
氲氤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倒是个嘴甜的孩子,相比之下他旁边那位就有些沉默寡言了。“谢谢。”
他的声音像是沉闷的回响,一双犀利的眸毫不畏惧的对上自己。“进来吧,但记住别太久。”
两人小幅度点头,金的孩子先走到了床沿坐下。
“克里德曼…还好吗?”
望着那人眼中的愧疚他心中也堵得慌,嘴唇张了张没有出任何声音。“对不起…当时我应该注意到的…我不知道你的伤疤会那么影响你……”
那道浅白的伤疤被拇指以轻柔的力度揉着,温暖自皮肤出穿透到内里,他无所谓的摇着头,想开口解释,却被那人压了下去。
“当时真应该想到的…我知道你想要证明自己……又因为伤口…害…盯的出神……也怪我…是我提议去更高层飞行的…没考虑到你……希望你原谅我……”
幽深的瞳孔中突然没了情绪,误以为那人在怪罪自己西斯的头垂的更低了,真假难辨,嘴却先自说自话开了口。
“没事…”
好一会,没有再传出任何声音,庞弗雷走到几人身旁用手指着墙上的魔法时钟。“孩子们,时间到了,快宵禁了,再聊几句就回去吧,克里德曼先生也该喝无梦酣睡药剂准备入睡了。”
他接过那杯紫色的魔药饮入肚中,灯下黑,为半张脸打上阴影,金色的眸子有了与夜色相似的颜色。“你瞧,他都累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他明天就可以正常上课了。”
见状两人也不再打扰,点头道谢后退出了房间。
“嗯?”
刚想关门,一道颤抖的影子映在了石板地面。“您好…庞弗雷女士……我可以见见克里德曼哥哥嘛……?”
白嫩的小脸上有两道被挖出的干涸水渠,泪水一来打通了水路又被风吹成了半干,睫羽扇动将胆怯扫进了那双紫色的眸子里,这个孩子似乎在哪见过……大脑高运转起来,翻阅起记忆的档案,这个孩子早上似乎来过医务室,当时哭的抽抽噎噎,情绪失控,要不是用缓和剂与言语安慰的方式稳定住情绪怕是也会躺在床上。
“是叫克里艾吧…?想看哥哥?好…进来吧,别哭了,你哥哥他并无大碍。”
克里艾点点头,恐惧淡化些许,她总算抬头看向了庞弗雷女士。“谢谢…”
大脑开始犯困了,他随口问了一句。“谁来了?”
走近了,克里德曼也看见了熟悉的人。“妹妹?快宵禁了怎么还来…还哭了……眼睛都红肿了……”
眼眶中不知何时溢满了泪珠,她扑倒在那人怀中,清澈的泪珠染湿了前襟。
“………”
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一路疼到心中,眼里也有了酸涩感。克里德曼伸手抹去那些快要落下的眼泪,一滴咸味的液体正好在拇指上,他吸入嘴中。一瞬间,情绪充斥在口腔中,眼泪似乎淹没了那颗心。“不哭…不哭……”
自己那可怜妹妹的遭遇也在之前了解到了大概,心脏每跳动一下,这如刀割般的哭声就割下一道伤,心碎到无奈,他也只能将人搂的更紧。
“对不起…对不起艾…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也不会这样的……”
他语无伦次的开了口,声音也染上哭腔。“如果我能…能够更强就好了……”
泪腺已然干枯,供不出一滴泪来,只有阵阵伤感忍不住往外溢。“但你放心…艾,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这样了。”
两人情绪越激动,庞弗雷及时出现控制住了场面,好不容易稳定住女孩的情绪,劝走了对方,那孩子却累的躺下了,甚至顾不得去擦糊了满手的泪,就那么一夜无梦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