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街临近长江,仅仅隔着一条三米多宽的公路,每年长江水泛滥时,前街总是被淹,两个月后才能退水,因此前街基本没人住,留下许多空房子。
在一间土坯房前南枝停下来,伸手敲门,敲了几次没有人理,想着瘸婆年纪大,也有可能耳背,遂又重重地敲了几下,但还是没人理。
门上没挂锁,上官牧野推了推,门是从里面闩住,这说明屋里有人。
“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么大的动静没理由瘸婆听不到,南枝皱起眉,绕着房子转了一圈,这屋没有院子,只有三扇窗,南枝在每扇窗前推了推,窗子关得很死。
南枝回到门前又敲门,喊道“瘸婆,瘸婆,你在不在”
在门前敲了十多分钟,依旧无人搭理。“南枝,拿着,我来撞门。”
上官牧野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南枝。
这门是老式的木门,里面用的插闩,本来门就不牢固,上官牧野用肩膀撞了两三下,门便被撞开了。两人赶紧走进去,迎面一股霉味直冲鼻端,令人作呕。
“瘸婆。”
南枝叫着。
卧室里的光线很暗,有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南枝走了过去,朝床上定晴一看,床上的那人正是瘸婆。“瘸婆。”
上官牧野站在南枝身后,这瘸婆年纪虽然年过半百,但面貌看起来很温柔,双眉弯弯,鼻梁也比平常人高挺,和南枝的神韵有几分相似。
瘸婆双眸紧闭,面若金纸,南枝叫了几声,她只是不理
不睬。
半晌上官牧野看出不对劲,伸手在瘸婆的鼻端一触,竟早没了气,皮肤冰凉如铁。“瘸婆过世了。”
霎时南枝耳畔仿佛响过晴天霹雳,瘸婆过世了,手中的两个包裹砰的一响落在床前的地面。
许久南枝才回过神,揭开瘸婆身上的棉褥子,这才觉瘸婆穿得整整齐齐。“她知道严叔去世了,所以明白自己也活不长了。”
说着,南枝不由语声哽咽。
靠墙的桌子放着一只玻璃瓶,上官牧野拿起看了看,是敌敌畏,他摇了摇瓶子,没有响声,里面已经空了。
上官牧野久久不语,刚才在街上听到南枝讲起瘸婆的故事,他心中已有触动,可现在他只觉五雷轰顶,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被震撼了,这种生死相随,至死不渝的情感只存在于诗词中,他怎么也没想到,在现实中也会有这样真实的情感。
“上官老师,现在该怎么办”
“瘸婆有亲人吗”
南枝摇头,道“不清楚,瘸婆来这里几十年,没见过有亲人来看她。”
上官牧野想了想,道“南枝,你先回去,我去派出所,瘸婆是自杀,这事要由派出所来处理,如果能找到瘸婆的家人最好,如果不能找到,等派出所开出死亡证,我来安排她的后事。”
“好,我回去告诉三姑。”
两人走出屋子,关上门,在派出所门前两人分手,上官牧野去报案,南枝去找三姑。
此时三姑还在房里抱着严叔的遗像淌眼泪,她本来只是想和严叔闹闹脾气,可是没想到人说没就没了,她现在想和严叔吵架都没了机会。
南枝气喘吁吁跑进来,三姑打量着她,咦了一声道“枝,你没去瘸婆家吗怎么又把东西拿回来了。”
“去了。”
南枝极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但瘸婆的死带给她太大的震撼。“三姑,瘸婆死了。”
“什么她死了”
三姑吓了一跳,受的惊吓不亚于南枝。
“瘸婆是喝了敌敌畏自杀的,我去的时候她穿的整整齐齐躺床上。”
三姑在床沿坐了下来,良久自嘲地笑了一声,道“我这
个小老婆当的真不如人家,还是大老婆有情有义,也跟着去了。”
“三姑,你别这样想。”
一时南枝也不知该怎样劝三姑。
“唉这老家伙也真是对不起人家,来世可要记得还给别人。”
三姑用布擦着怀中严叔的遗像自言自语。
“三姑。”
南枝叫了几声,三姑没有理睬,她心中又记挂杏花便默默地回家。
中午刚过,上官牧野来了,他告诉南枝,刘所长去瘸婆家看过现场,瘸婆是服毒自杀,死亡时间有两天。刘所长说,瘸婆在金山镇几十年,暂时查找不到她来金山镇之前的信息,再说瘸婆年过半百,双亲想必早就过世,就算有子侄也未必肯处理她的后事。
而且瘸婆去世两天,尸体不能一直停放在家中,须得尽早安葬,因此上官牧野便提出由自己安排瘸婆的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