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奈向宫人解释完,便朝银甲卫身后的马车走去。
侍卫掀开车帘,顾瑾珩正坐在里面,光线有些阴暗,裴奈瞧不见他的面色。
她犹豫了下,登了马车。
侍卫放下帷帘,车马缓缓向前驶去。
裴奈坐在顾瑾珩对面的车厢另一角,离他有些远。
二人都没有说话。
小案几上搁着茶水,株株叶芽在水中沉浮,隐在雾气蒸腾里翻滚。
裴奈的目光轻轻扫过茶具,顾瑾珩就在这时动了下。
他将一杯已倒好的茶水移到了裴奈面前。
“这杯凉些。”
声音竟略些沙哑。
裴奈却没有动。
顾瑾珩看她如此,又再次沉默。
路旁时不时传来小贩的吆喝叫卖声,络续夹杂行人来往和马车驶过的尘寰之声,让车内显得没那么安静。
俄顷,他终于又开口,陡然说道:“为何萧逸都知晓,你却独瞒着我?”
他说的是裴奈回来的事吧。
裴奈没想到,治好了哑疾的顾瑾珩,说话也总是删繁就简、惜墨如金,习惯往短了说。
她不禁笑了笑,“国公爷这话问得有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不过是那被弃之物,既也回不去,又何必自寻烦恼?”
“你是在逝世十年那日回来的?”
顾瑾珩忽然一转话锋,问道。
裴奈蹙了眉,“你怎知道?”
“那日唐明枝病愈,中川神僧也恰好进京。”
顾瑾珩继续言简意赅。
裴奈又挑眉,有些不可思议,“凭这就能推测出我重生的时间?万一只是巧合呢?”
“当夜有人给我禀过,你驾马强闯城门封锁的事,而她本不会骑马。”
裴奈恍然大悟,说的却是:“你查我?”
顾瑾珩一时语塞。
裴奈不打算将钟老前辈和“浑树片”
的事告知于他,亦对他的想法不感兴趣,便没有刨根问底。
李府距端定公府很近,马车驶过两条街便到了。
顾瑾珩先一步下了车,转过身来接她。
裴奈记忆里的顾瑾珩,不论是神色、目光,还是做事的方式,都很冷,总也无法让人感觉到温暖。
过去参加宴会或是其他大的场合时,裴奈总会羡慕起别的夫人。
其中一点便是,当马车抵达时,众人都从不同的车上下来,他人的夫婿总在一旁相扶,而每次她下车时,顾瑾珩却已然走远。
大抵是他从来都觉得裴奈够独立,不需要帮助。
在那种时候,裴奈心里多少都会有些惘然,她能察觉到其他妇人传来的异样眼光,只是她从未和顾瑾珩主动说过罢了。
怎么如今,他倒是注意到了这种正统外的礼节?
裴奈瞧了他一眼,避开他的手。
“从前没有过,现在也不必了,再也没有合适的身份和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