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见到李微光自己摘了盖头,又这样直接地往她看来,高氏立即断喝了一声。
她可不是什么婆子仆妇,她是这个家里当的家主母,是皇帝亲封的正五品宜人,还是李微光的婆母,这些身份,随便拿一个出来,便能压李微光一头,所以她何必要对李微光客气?
更何况那久病的奸生庶子已经死了,不管他是怎么死的,最后都要算到这李氏的头上来,虽说这是新嫁到他们家的新妇,但恐怕一个安稳夜都别想在尚家过,前院中已经有官差在等着,只要这边抓了人,往前院一送,这李氏就会被押送到牢里去,往后与她也再无交集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将这李氏给制服,不然纵着她那提着剑的婢女乱来,伤了家中仆人,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先这丫头的反应已经有仆人告诉她了,她心中都有数,因此她匆匆赶来,也不想和李微光有过多牵扯,于是她一过来,便立即打算用自己的身份气势将李微光压住。
所以她一上来便是一声断喝,紧接着又是眉毛一竖,接着大声喝斥道:“见了婆母,还不跪下?!”
可李微光虽然是个没有父亲母亲的孤女,但是她也是从小被祖母疼爱着长大,又是被当作一府之主来培养,哪里又受过这样直白的气?
听了高氏的话之后,李微光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也充满了恼怒。
她的父亲牺牲时已是参将,死后更被追赠为都督同知,绝非是什么不知名的阿猫阿狗。
再加上李微光母亲顾氏带来的庞大嫁妆,以及祖母和家中忠仆一向的用心经营,李微光的生活,本不该受这样的磋磨。
可是谁让尚家出了一个美人呢?
若是寻常人家,李微光也不至于到不得不委身下嫁的地步。
可偏偏这世道,一个虽然为国捐躯,但已去世多年,后来才被追赠已到从一品的都督同知,就是比不上一个还活着,靠献女儿获得虚职,几乎是鸡犬升天的正五品的武德将军。
这何其悲哀,可如今她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高氏毕竟是她的婆母。
曙朝一个孝字比天大,若是再惹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她恐怕将更难脱身了。
她只能缓缓地垂下了眼皮,双手的拳头颤抖着,但她将头也低了下去。
然后她身体一矮,便跪在了地上。
好冷。
这雨下了有些时候了,并不平整的地上积了水,她这一跪,冰冷的雨水便沁入了她的裙面和棉裤,刺到了她膝头的关节上。
冬日的雨,怎么可能会温和,尽管她在之前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可是当她真正跪在这泥水之中,才能感受到这切肤之痛。
而且这还是她才进尚家的门,眼前尚有无中生有的杀夫罪名没能洗清,这往后的日子,她又该怎么过?
可这高氏的态度又是如此鲜明,说明这尚家根本没想过与她能有往后,只想将她快速解决,然后霸占她的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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