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了“学妹”
,试图用比宦场上下级亲近一些的校友关系,把秋爽炸起的一身毛,撸平。
秋爽不吃这一套,但却并非对方定义的发脾气状态,而是做最后的努力。
“罗一飞,罗学长,领导的态度是不是,因为这个稿子本身是写我们的工作成果,并非负面新闻,所以那傻叉记者发了也就发了,考虑和媒体的关系,咱单位不要追究。但问题是,这是稿子立场不正确的事儿吗?这他妈的,是局|内部的不公平啊!罗学长,你不会不清楚,别处能看到我们处签报的,只有处级。我们自己的下属吃了这么窝囊的闷亏,你我不出头,像话吗?你信不信,回头那王八蛋,会继续逮着机会欺负咱。”
“秋爽,你是不是,晓得他是谁?”
“我不晓得,”
秋爽斩钉截铁道,“我想不出哪个处长那么不要脸。所以,我们俩才应该去大老板那里闹一闹,要求彻查。”
罗处无奈道:“怎么查?嗯?你说说看怎么查?微信大群里直接问一句,哎,哪位处长,偷了某某处那个3万字的调研报告,赶紧投案自首哈。”
秋爽道:“怎么查,可以想办法,你要是现在允许我去敲大老板的门,我马上就搞个检查方案递上去。关键是,肯不肯查,那才是首要的态度。不公平的处置结果,摆给年轻人,以后凭啥还让人家撸起袖子加油干?好意思吗?”
罗处也火了:“秋爽,你别拐着弯儿骂我没种。你以为我不憋屈吗?但这又不是大学校园里搞啥辩论赛,想怎么输出就怎么输出,指着对方鼻子骂都可以。这是机|关,是体|制内!体|制内谁他妈没受过委屈,嗯?就说咱处,孩子们办事毛糙搞砸的事,我和你帮他们扛下来的例子,还少吗?”
罗处发泄完,遭遇了一阵安静。
只能听见,秋爽的气息里,仍透着鲜明的不甘。
罗处也重重叹一声,未再给自己的激烈态度升级,换了语重心长之意道:“小李今后的路还长,如果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何堪重任啊?你作为比她级别高、岁数大的前辈,如果不劝她风物长宜放眼量,而是带着她非要争一时一刻的是非曲直,你觉得,对她的成长,是好事吗?”
秋爽终于出声,带着讥诮:“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对吧?”
“对嘛,这么想就是了,”
罗处应道,旋即觉得不对,“嗯?你在说反话?”
秋爽嗓音透着无力感:“对你说反话,又没有爽点。你拍不了板的事,火力对着你开,有啥用?”
罗处稍稍松口气:“还成,到底是同一个校门出来的,也知道心疼老学长,夹在中间最难做。”
罗处当然对这个下属兼学妹,没有什么建立暧昧关系的企图,但自诩阅历丰富的男人,难免对拿捏女人,有迷之自信。
女下属嘛,有时候其实也和糟糠之妻差不多,自己放低姿态,卖个惨,再哄哄,对方可能也就不再较劲儿了。
果然,秋爽倒主动想起另一茬事儿:“罗处,那我们小李吃了这么大亏,咱单位不能再以她小半年没上班为由,不给她正科评级。”
李芳芳的真实职级,还是副科,只是主持本科室的工作而已,所以被上下级都称为“科长”
。
罗处忖了忖,秋爽说得有道理。
他得去大领导跟前,以隐忍换利益。
他内心,倒不像秋爽那样执着于给李芳芳一个交待,而是考虑,这桩破事儿很快就会在局里传开,若李芳芳什么补偿都没有,上上下下肯定觉得他罗处是个大怂包。
他马上要调去权力更大的职能处室,里头都是老兵油子,自己不树立一个爱兵如子的老将人设,还怎么开展工作?
罗处于是对秋爽道:“不错,你倒还没气糊涂,不用我提醒,你也想到这茬儿了对不?所以让你安抚好小李嘛。职级的事,我出马。护犊子界的战斗机,你现在满意了没?”
秋爽心道,满意个屁,老娘的后手,等小李拿到科长了,再使出来。
但她对罗处,到底也谈不上骨子里的鄙夷,最多就是怜悯。
明明是自己勇气欠奉,还反过来觉得女人不够目光长远而已。
要论坏,另一个男人,才是真坏。
不收拾你,枉我靠自己的本事,坐到了与你们平起平坐的位置。
秋爽挂了电话后,给李芳芳发了个微信:晚上7点半到8点,半小时,我来你家看看娃,影响你们母女俩作息不?
……
三周后,秋爽在OA系统里,看到了正式行文的“下半年干部任命通知”
。
各处处长们一溜儿整齐划一的“同意”
,秋爽在最下面,也打了这两个字,又盯着这个文件完成了大领导的签批,进入正式的公文打印阶段。
正逢午休时段,秋爽走出大楼,来到几条马路外的街心小花园。
胡戈看到她,疾步过来,掏出手机。
一百多张照片,都是拍的同一个女人。
“我又没有付费网盘,微信传太麻烦,不如直接给你看,是不是她?”
秋爽刷着胡戈手机的屏幕,点头道:“没错。”
胡戈带着些许邀功的笑:“应该不会错,有一天运气好,还看到她拿外卖。我赶紧上去问那兄弟,订单客户果然姓黄。反正你要是现在让我在人堆里找到这个人,肯定不会找错。”
秋爽也笑:“这么多功夫,肯定耽误你接单了。回头你的公司开起来,我一定给你卖力地拉客户。”
说话间,继续在翻看照片的秋爽,目光忽然定住了。
随即,她把其中一张照片放到最大。
“胡戈,你把这张她背着包的照片,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