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边吩咐,一边将几盒滚烫的烤鱼交到岑西手中,“快去快回,今天单子比较多,记得收款,有几家还没给钱,我都标在小票上了,你一会儿送的时候再仔细看一下。”
岑西点点头:“好的。”
女人挥挥手便让她走了,没再多说什么,岑西做事向来踏实细心,还是让人非常放心的。
她没将手机带在身上,一路上,她只能盯着公交车前头的电子钟表粗略地计算着时间卡点,约莫一小时出头,她安安稳稳将手上五六个大单全数配送完毕。
下降的电梯里,岑西抽空仔仔细细将方才收到的钱款再点了一遍,四百六十八块钱,确认无误之后,小心翼翼叠起来塞进小布袋里。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外头忽地挤进来个身材矮胖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一股刺鼻的汗味扑面而来。
他整个人挡在本就不宽阔的出口前,一把将岑西推砸在身后的金属内厢上,女孩原本正低着头,一时根本没来得及防备,紧接着,男人结实的巴掌一下落在她脸颊,“啪”
得一声巨响,连电梯都止不住晃了晃,岑西咬着口腔里溢出的血腥味,挣扎着想要快从电梯里爬出去。
然而那一巴掌着实打得她脑子瞬间空白,行动也变得迟缓,强撑了没几秒,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在自己眼前缓缓合上。
“白眼狼!我可算是逮着你了。”
男人嘴上一边咒骂着,一边蹲下去抢过她方才刚收好的小布袋,一把将里头的现金全掏出来塞进自己口袋里,“妈的,你不是能跑吗?有本事你再跑啊
()?”
男人手上快点着钞票,嘴里的污言秽语仍旧不间断:“我他妈以为你多大能耐,就他妈五百块不到,害得老子跑这么多路,草。”
“你给我等着,我最近手头紧,肯定还会再来找你。”
男人将掏空的小布袋子兜头直接砸回岑西脑袋上,“看见你爹别他妈再跑,惹急了我就上你们学校闹去,我看你还上不上得了学。”
说完,男人手指相当没有耐心地在电梯开门键上猛猛戳了好几下,电梯门缓缓打开时,还暴躁地踹了一脚,而后骂骂咧咧走了出去。
那一巴掌实在太过大力,岑西被打得当即眼冒金星,缓了好久脑子还是昏的,脸颊也火辣辣地烧着。
期间恰好没有人使用这部电梯,她蜷缩在电梯最角落,安安静静地缓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堪堪能回过神站起来。
四百多块钱被全数抢空,女孩双手紧捏着,指尖几乎要扎进柔软的掌心。
普通人遇到这样情况后的呼喊、尖叫、求助、哭泣,在她脸上几乎都不复存在。
女孩只神情麻木地抬头看向电梯厢斜后方右上角闪着微弱红光的监控,忍着痛将嘴里那抹血腥味咽下去,面无表情缓缓走出小区。
快到烤鱼店时,岑西小心翼翼躲开小姨的视线,先行回到二楼天台小隔间。
她从床板与隔墙的缝隙里,翻出自己先前卖废品打杂工和做家教攒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现金,仔仔细细点了几遍后,从中数出四百六十八块钱放进那个小布袋中,随后将剩余的十三块多重新塞回缝隙内。
她愣愣地了会儿呆,忍不住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冰冰凉凉的机身握在手心,这大概是她今天最庆幸的事。
她没将手机带在身上,手机没有被她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爹抢走。
岑西平静地带着布袋里的钱走下楼,从正门处回到烤鱼店内,像什么事都不曾生过般走到小姨面前。
“怎么去了这么久?不认识路?”
女人杀着鱼,头也没抬地问。
“没有。”
岑西一开口,喉咙被那股黏糊劲糊得有些难受,声音微带着沙哑,“有两家人还没到家,在门口等了会儿。”
闻言,女人也没多说什么。
岑西将那四百多块钱从布袋里拿出来,给小姨报了下数字。
“行,你先放收银台里,单独放在最边上那个抽屉,等空下来了我再点。”
岑西应了声“好”
,直奔打包区,拎起其余几盒外卖,顶着烈阳又一次出了门。
她也不记得这一天,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到底多少趟,只记得当天送完所有外卖回到店里时,已经快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