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要说什么呢。
要说,忱哥哥知道,哪里的月色最美吗?
不在宣王府的庭院,而在渺无人烟的深谷。
参天的古树遮天蔽日,一到夜晚,黑压压的树影像幽冥一样压得人喘不上气,没有活人,人都死了,被他杀死的,还有一些不是他杀的,是被野兽咬死,再啃噬。
最后,寂静的深渊只剩下他一人。
平常还好些,可受伤的时候会痛苦难忍。
没有人会来帮他处理伤口的,他独自躺在丛生的荒草中,努力留住自己最后一口气息,周身回荡的是野狼的叫声和孤鹰的嘶鸣,他只能稍微休息一下,不能倒地太久,因为血腥味会引来那些猛兽,他太过虚弱,会丢了性命的。
可他真的没有力气了,训练越来越苛刻,随时随地,他会被起进攻,手段越来越不留情。
他有时候会想啊,算了,死掉算了,就像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同伴。
可奄奄一息的时候,头顶上,总会有一轮皎洁的月亮。
段景忱捧着他的脸,温柔中带着几分严厉:“我不管你多大本事,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我视线半分。”
他一笑,“那怎么行,日日缠着王爷,棠儿岂不真成了他们口中的祸水妖孽了……”
“没有与你说笑。”
段景忱问:“你就不怕太子杀了你?”
他眼角一垂,你知我知的事,偏就是不肯承认,“王爷不要吓唬我呀,棠儿就是个弹曲的,承蒙贵妃厚爱,让我进宫贺寿,我又没做坏事,太子杀我做什么啊……”
段景忱为他已是让步到了极限,他身份几何目的几何统统不问,只是不想他危险,他却还是嘴硬。
方才宫宴上那刺客,分明就是被他用琴弦所伤,故意留了性命扔在御花园的。
那枚金叶已经在皇上面前暴露,太子没有退路了,不铲除宣王府他不会罢休,而前后两个刺客皆死于他的手中,一旦太子知晓,会饶过他么?
还有那袁正的女儿,是如何从太子身侧逃离的?又为何会来投奔宣王府?
段景忱看着他故作天真的模样,眼底愠怒渐深。
夜风习习,他醉酒一般抱着王爷,轻声细语:“我不怕的,有王爷保护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