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状似满意:“下一名总管,仙子可要好好挑选。”
“君上放心,我心中有计较,绝不会再出现此次之事。”
“好。”
三元老上来,扯白布将牧怀谷盖了,又合力将尸体搬至角落。
神君看着他们行动,轻声与牧芸生嘱咐:
“这次出的事太重,诸家精英死伤过甚,牧家不好摆平,所以要提圣阙出面安抚大家。不过怎么对外宣告,仙子心里应该有数。”
牧芸生思索半晌,答道:
“参加试炼的使者中混入别有用心的上古遗族奸细,妄图生乱,败坏圣典。无论齐家少主,还是塔中使者,皆系奸细所害。此事甚恶,天怨人怒,神君感时而降捉得此奸,打作残废并引渡回天上审判,很快将还诸家公道。神君亦怜诸家之艰,故此凡有伤亡者,皆可得良田百亩,金珠千斛,并视受害程度,获赠圣阙奇珍秘藏。此后不日举办新赛事,规格等同万古塔,最高名额亦有四名。念在各家使者皆需休养,比赛形式会更便宜,举办时间也缩短至五日。获胜者与塔中胜者一并登天梯。”
神君不由赞叹,“仙子向来堪当大事。如此一来予竟挑不出错。”
一人一针在那边商量着对外说辞,声音虽低,却没有避开在场几人。苍厘凝神,一字不落地听了。牧真却一直盯着抬到角落的尸体,眼色黯然,意有遐思。看在苍厘眼里,那是心气郁结,异常失落。
苍厘大体明白牧真感受。牧怀谷到底在他年少落难之时真心相待。即便这种“真心”
难量,不知是真想要他好还是不好。
但苍厘什么都没说,只等牧真自己开口。
【原来舅舅真的疼爱牧山昊,至死都在挂念他。可惜牧山昊薄情寡义,是真的想至他于死地。】牧真满脸复杂。
苍厘收神,想了想,道:【那可未必。总管虽是罪臣,毕竟有功,家主念在旧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亲眷下死手,取他一个已经够了。但他临刑前那些特意叮嘱,反而扎下心头刺,让人记住了牧山昊。这八成是故意的,大概他知道自己的死和牧山昊脱不了干系,不管牧山昊倒戈自愿与否。相反,正确的做法是,他一口都没有提及其他家人,比如他的好女儿牧尔蓉。】
牧真:……
苍厘见他神情,不由好笑:【别多想,老狐狸和小狐狸相互利用罢了。表面互许惠利,还认了父子。其实想的都是如何将对方盘剥殆尽,然后落井下石斩草除根咯。】
牧真正要辩驳,不想身后有声音道:“圣灵子算是正式出关了?”
牧真未想神君忽然跑来慰问自己。这位刚刚赐死一人,如今语气又十分和蔼关照,令他措手不及,只能据礼回道,“出关了。”
“甚好,再过不久便能在圣阙见到你了。听说此次平乱,你亦有大功。予心甚慰,总算听到一些好事。”
“君上过奖。”
牧真垂眸,掩去面上凌乱之色。
碧落使并不为难,略略一转,又道:“苍使君便是此次唯一得徽的使者?”
“是,多谢君上挂念。”
苍厘也没想到这东西还会主动同自己说话。便与牧真一般态度,貌似恭敬地敷衍了事。
神君抚问完毕,回去同牧芸生道:“后生可畏,人才难得。圣灵子自不必说,苍使君予也十分满意。难怪仙子一定要携他同参秘会。”
牧芸生微笑以应,眼中看不出其他想法。
百因必有果
牧怀谷这一死,也算是风光小葬,名誉俱保。
这时候整座潜川城中遍地哀鸿,几无一家幸免于难。不止折损了一批祖洲最有潜力的青年精英,连东道主家亦不能避过死亡阴影。实际上,对于天雍府的指责谩骂,确实随着牧怀谷的丧事销声匿迹。
虽则外界各有猜测,有说大总管心中有愧自绝明志,有说大总管玩忽职守引火烧身,更有甚者说这大总管不定就是被神君带走的奸细本人。但诸家好歹也都遣了人来参加葬礼,又纷纷去灵堂瞻仰了牧怀谷遗容,一来一去,勉强算把一些离谱流言压了下去。
这丧事排场从简,礼序依然缺不了一道。牧真作为天雍少主兼开塔司仪,当然免不得打头阵。苍厘自然还是随他左右,天未亮就早早候在了灵堂门口。
牧真着一身缌麻,笔直地立在白联下迎来送往。他一派清肃冷淡,不苟言笑,进堂的人便也远远点个头作罢。要么望而生畏不敢与他套近乎,要么想套近乎又明白眼下场合与时机绝不适宜。
自行了小敛后,牧真就不怎么说话了。苍厘也不打搅。两个人站得虽近,脑子各想各的。
只在府卫宣了桂宫名号后,牧真苍白的脸庞才稍微显出一点血色来。
苍厘闻声抬眼,不想迎面拾级而上的是一袭松灰素袍的凌安。
凌安可不像其他人避着道走,他照直冲着牧真来,大咧咧道:“怎么塔一开你人就没了?师父一直找你,说要给你诊脉来着。”
牧真越蹙越紧的眉头一松,露出恍然的神色。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他老人家寻你不到,已经服了药安心闭关咯。”
凌安撇嘴。
牧真当然得问:“什么药?”
“呿,一看就不关心。那我还说什么,得闲劳驾您自己去问一嘴吧。”
牧真冰冷眼色中流露出几分怒意。
凌安给他瞪着,毫不在意:“可惜师父却是很关心你。本来要我代劳行诊的,但想必你也不乐意。我呢,更不乐意。正好现在加赛了,你走之前师父或许能出关。要师父赶得及,那就皆大欢喜。要赶不及,我们权当作无事发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