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想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接去了话尾,燕然用喝了好几瓶啤酒之后虽说还有焦点,可多少有点儿焦点模糊的眼看着他,看着他点头,看着他沉默,然后发出一声傻笑,左手突然拍在了苏继澜的大腿上,“嗨!你甭多心,我那是刚见着你,心里头慌,我没怪你吧,啊?我没说我怪你来着吧。”
“可你看着……”
欲言又止,那在自己腿上按着的掌心从力道到温度都有些让他紧张起来。
“那都是表象,同学,懂嘛,表象。”
“表象说明本质。”
“这谁放的屁。”
“老班主任呐,这是她口头禅,忘了?”
“忘了……”
燕然终于收回了那只手,他把手心贴在脑门儿上,而后一点点往下滑,做了个缓慢的干洗脸,“十来年前的事儿,谁还老记那么清楚。”
苏继澜没有点头,没有回答。
那天,他俩最终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燕然回了自己的狗窝,苏继澜回了自己那珠江帝景的大宅子,泡在浴缸里逐个听完了自己离开这一天电话里十好几条的留言,他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说是今儿不用等他了,他不回公司了。秘书高高兴兴答应了,苏继澜知道那是因为老板不在员工可以光明正大不再加班做样子。随它去了,就放他们一天吧……
头靠在浴缸沿儿上,他想着白天聚会的情景,想着燕然说他那标准的儿化音,想着自己刚刚挺流利挺自然说的那个“今儿”
。
“今儿、明儿……昨儿……后、儿……前儿……”
抬头看着浴室的天花板,一个个或流畅或卡壳的说着同事和下属们往往能很快速说出来的词汇,他突然笑了。
我进步大多了,他想。刚转学到北京的那年,他说这些词的时候别扭的要疯,可偏偏有个“同桌的他”
非纠正他不可。
那个让他疯上加疯的“他”
,便是燕然。
那个大嗓门儿的体委。
“你领校服了嘛?”
“领了,可上衣拉链有问题,去换了。”
“拉链儿。”
“……啊?”
从书本里抬起头来,苏继澜看向旁边。
“拉链儿,链儿,或者叫拉锁儿也成。”
燕然说着,捏着自己的拉链拽到头儿又拉到底。
“必须儿化么?”
“倒也未必。”
“那就好。”
“……哎你说一个我听听。”
“说什么?”
“拉链儿啊。”
燕然笑得有点儿欠揍,苏继澜皱眉瞪着他,然后继续埋头于书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