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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岱安将日记册子攥在手中,指尖都白得没有血色,连薛灵均何时回来都没现。
“玉郎,玉郎!”
薛灵均一身白衣,脸色也苍白,焦急地一声声唤他,“你怎么了?”
林岱安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他,沉痛得无法自抑制,哽咽道:“我爹,我爹他还活着!”
薛灵均怔愣一瞬,伸手一下下轻抚他的后背。
林岱安浑身颤抖,紧紧闭着眼,话语里满是自责、愧疚,“我见过他!我们都见过他!当年,就在灵净山上……可是,我却没认出来……我,我不孝,我没用……”
薛灵均温暖的手从他后背缓缓收回,抚摸上他的脸颊。
“玉郎!”
薛灵均擦去他眼角的泪,清亮的双目瞧着他,“林伯伯还活着,这是好事,咱们该想的是怎么才能找到他。”
林岱安长舒一口气,冷静下来,将吴学子的日记递给灵均,恨声道:“是颜昭唯,是他将我父亲软禁起来!”
薛灵均一目十行地翻了几页,再联想当年灵净山上的蓝眼少年、颜府囚室那个黑暗中看不清五官、被锁住的清瘦男人,很快便明白来龙去脉。
薛灵均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明日天子寿诞,你先去皇宫赴宴。颜府、王府、皇宫,哪怕陛下不同意,就算是掘地三尺,咱们也要将人找出来。”
当夜,林岱安一夜无眠,思索颜昭唯到底将林彦归藏在何处。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便等不及,再次跑去颜府,仔仔细细查找,几乎将每一寸草地都翻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林岱安咬牙,一拳打在囚室外那棵全然枯萎的海棠树上,打算进宫后,亲自找颜昭唯本人质问。
林岱安不是第一次参加天子寿诞,但前几年殷宁主张节俭,杜绝铺张排面,除了祖制的典礼比较隆重外,其他一应都是能省则省,晚宴一般也就简单布几道菜,很快便结束。
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林岱安被宫人引入乐天殿,只听那宫人道:“林大人稍待片刻,待宾客到齐,陛下才会驾临。”
一脚踏入殿中,林岱安仿若走入如梦幻境。
只见原本空旷的大殿内,摆设着一百来张长案,每张桌案旁都有一个黛青色圆形瓷盆,盆中有青色荷叶与盛放的红莲,源源不断的雾气从盆中溢出,使得膝盖以下的位置全都处于烟雾缭绕之中,如入仙境。大厅里的每个角落都摆满了贵花名草,八根腰粗般的龙柱等距矗立,每根龙柱上都悬挂有高低不等的各色花灯,灯骨雕工精致,灯油也不知什么做的,散阵阵迷人香气。殿顶上还垂下许多透明冰色琉璃做的装饰,在灯火照耀下,一片璀璨。
一眼望去,大厅里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林岱安认出傅云帆、武济川都在,傅云帆一与他对视便立刻转开了眼,武济川则不喜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林岱安找一张空着的桌案坐下,不多久,便陆陆续续来了更多人,很快,大厅之中便黑压压地站满官员与皇亲国戚,少说也有三百来人。
随后,十八名乐师鱼贯而入,女子穿着统一的浅色宫廷纱装,男子着深色宫服。
“林兄!不介意我与你同座吧?”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林岱安转头,见到是钟尚林,他这些年升得也快,如今已在户部任职。林岱安微微一笑,伸手道:“钟兄,请。”
钟尚林却遥手一指一处无人角落,“瞧那边,那盏花灯十分别致,林兄可愿陪我去望一眼?”
林岱安神思微动,吴学子的日记不会凭空出现在他的书箱里,而他搬入锦鲤居那间房时,床板早已换过,他也仔细查探过,不可能现不了那本日记。
而他那些书,只有钟尚林动过。
他脚步微抬,微笑道:“有何不可。”
二人刚走至角落处入座,就听宫人洪亮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坐着的官员立刻起身,林岱安与钟尚林也站起身来,与众人一起俯身垂头。
余光中果然见皇后缓缓而来,她带着金色凤冠,嵌九尾凤簪,身穿明黄祥云服,相貌清秀,气质典雅。